大明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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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隐藏伤势

    虽然不是仵作,但面前一个锦衣卫,一个捕班头子,李全哪里敢说个不字?

    陈逸走上前去,再次仔细观察了尸体的状态,确实看不出任何端倪。

    身体就没必要检查了,死者的兄长已经检查过,完全没有伤口。而且现在躯干被衣服遮挡住,要把衣服扒下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他没有干这种冒犯死者的事情,只是将尸体左右手抬起,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肘的位置。

    那其他既没有被衣服遮挡,又不容易被发现的伤口,而且是可以引起晕眩、手抖的伤口,只可能在一个地方。

    陈逸走到死者的头部位置,张开双手,用五指指肚轻轻按压其头皮,就像给死者做头部按摩一样,只不过力道要轻得多。

    他一点一点地移动着手指,力求每一处头皮都不会被自己放过。在按过大半个头颅的面积之后,终于在左侧颞骨靠近后脑的位置发现了异常之处。

    极其轻微的头皮血肿,而且摔倒到死亡已经过了两天多,淤血已经被吸收了大半,只能触摸到微微的边缘隆起,血肿的中央部位因为血液凝固,已经感受不到多少液体的波动感。再加上头发的遮盖,李全又不是仵作,没有被发现也是情有可原。

    头皮轻伤,头骨没有凹陷,但并不代表大脑没有严重受损。

    若是只按现在的表面情况判断,属于是陈逸前世小时候摔倒在地,妈妈一边用菜油揉一边念“包包散,包包散,包包妈妈看不见,明天煮个大鸡蛋”的程度,完全不是能够致死的伤势。

    但要是加上晕眩、手抖,甚至半身麻痹的症状,那此处是致命伤的可能性就不是“极低”,而是直接爆表了。

    而且刚刚好,头伤在左,身体麻痹在右(右手拿筷子,筷子掉落),那就几乎没有其他可能。

    最后再配合一下左耳耳垂和左手手肘后那极其轻微的点状表皮擦伤,更是加强了自己判断的可信度。

    分析到这里,陈逸已经有了九成把握。

    “报官了吗?”摸完尸体,他的第一句话就让二人吓了一跳。

    “报……报官?”

    “是啊,不报官,怎么给令弟一个交待?”陈逸回道:“他死前受伤,伤前见了黄韬,见黄韬的时候又被其殴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这……”李全很是迟疑。

    “不报官也行”,陈逸的语气满不在乎:“那是你李家自己的事情,你愿意让令弟枉死,也随便你。”说罢便作势要拉着祁勇往外走。

    “等……等一下”,李全脸色凄惨:“二位官爷的意思,舍弟真是因为被殴身亡的?”

    “是啊,头皮上的伤还在那儿呢,你等咱们走了,自己去摸摸就知道。”

    这时祁勇也忍不住了,走到尸体旁边,按陈逸说的位置摸了一下,随即便道:“这伤势不是很明显啊,看上去就是小伤而已。”

    “外面是小伤,那头骨里面呢?”

    “头……头骨里面?”这下子除了李全,连祁勇也震惊了:“头骨坚硬无比,你又说现在未见破损凹陷,谁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

    “外面是小伤,里面是大伤”,陈逸正色说道:“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却能判断出来。”

    这可比发现鼻腔里的蛔虫还要玄幻!

    祁勇虽然震惊,但却相当怀疑。

    就算是仵作验尸也没有这么验的,无非就是检查七窍、银针探喉、观察体表,最多在加上一个,看看肛门有没有隐藏的伤口,仅此而已。

    谁能用眼睛看到脑子里面?这已经不是什么家传密法了,简直就是开了天眼!

    祁勇正待再问,却听见“扑通”一声,李全直接跪了下来,不住地在地上砰砰磕头。

    “二位老爷,若真是那典史的胞弟杀了李福,草民一定要去报官,还舍弟一个清白!”

    你弟弟可不是什么清白之人,替他验尸,无非是要抓住马钱子下毒一案的真凶而已。陈逸看了跪在地上之人一眼,只说道:“不过我有言在先,若要涤清真相,可不是向今日我等这么一说如此简单。”

    “那,还要草民做啥?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说了,说什么不重要”,陈逸附耳过去说了几句悄悄话,李全一听便双眼圆瞪,下意识地就要摇头拒绝,但转头看了看李福的尸体,犹豫了很久,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

    次日,州衙。

    城中李全,状告典史之弟黄韬杀死其弟李福。

    那可是典史老爷啊!对平头百姓来说,简直就是罗汉金刚一般的存在,寻常人根本不敢开罪的。现在这李全是吃了什么豹子胆?居然连典史的亲弟弟都敢告?而且还是告的杀人?

    祁班头在衙门口一脸为难,他本来不是很建议李全报官的。一开始只觉得是李福杀人,他才参与了进来,现在牵扯到衙门的同僚,他就有些打退堂鼓了。

    可人家现在把尸体都抬到了大门口,这让他还怎么劝?

    李全不仅自己来了,还将兄弟二人的老父老母也请了过来,三人在衙门大门口喊冤叫屈,让在后堂办公的知州大人也走了出来。

    状告典史之弟殴人致死,虽然跟典史黄致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这对衙门的声誉肯定也有负面影响。可人毕竟是死了,郑梦祯不是那草菅人命的昏官,心里又想着为百姓主持公道,这才犹豫了半天。

    “青天老爷!”李全一边磕头一边喊道:“草民弟弟枉死,还望老爷做主啊!老爷明镜高悬,可不能官官相护啊!”

    这他娘的,一定是有高人指点,郑梦祯一肚子怨气,对方这显然就将自己架在火上下不来了。要是不升堂审案,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一天之内就能把闲话传遍全城。

    “传那黄韬!”

    没办法,苦主都到了,也只能将所告之人带来当面对质。

    这时衙门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人越来越多,过了许久,那黄韬还是那副纨绔的模样,背后颈上插了把扇子,一步三摇地来到了州衙。

    “李全,你状告黄韬,可有证据啊?”郑梦祯问道。

    “草民……草民之弟,生前曾被黄韬所殴!”

    “是何时被殴打的?”

    “是五日前,殴在头部。”

    “死者是何时去世的?”

    “是前日。”

    “胡扯!”郑梦祯一听就怒了:“五日前被殴,前日毙命,中间隔了整整三日。就算真是那黄韬殴打,又关他何事?如此攀咬,简直是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