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才但不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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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如旧京城

    魏无才走到厢房内的时候,方琼已经坐在女子床边,脱下了女子外面的黑色夜行衣,露出了里边的云白色衬衣。

    之后方琼正打算脱下来处理伤口,可脱到一半的时候手上突然一顿,转身看了眼站在后面使劲踮着脚尖眺着这儿的魏无才。

    就淡淡的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这让魏无才或许是突然悟到了什么。

    “哦!师傅,你说把她救起来,她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啊!”

    魏无才被注视的好不自在。

    “要不...我出去?”

    看着方琼面无表情的继续看着他,魏无才悻悻的退了出去,嘴里不停嘀咕着什么

    “不都是男的嘛,你怎么.....”

    还有“看着像白荷的小兜儿~”

    方琼眼见魏无才出去了,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脱下白衣,露出里面的米白色肚兜,上面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夏日白荷。

    一边肩上的带子,已经被划断了,刚脱下白衣,肚兜就顺着受伤的肩边掉了下来,挂在另外一边,倒是这边露出鼓着小包似的润玉。

    这有看着多美好,边上狰狞的伤口就有多瘆人,一条沿着肩膀到腋下的划痕,上面布着有些化脓的口子,还有渗着血的丝丝细缝。

    不过方琼当仔细看去时,这伤口上还有紫色斑纹,依据方琼翻着古书的经验,这是一种叫凝冻散的毒药,不致命,也不会立刻显露出毒性,但是书上说这毒发作的话就像全身血液被冻住一样,颤栗着死去。

    至于解法,书上没提,方琼也不得而知。

    方琼看出来后觉得暂时对生命威胁不打,就继续处理伤口了。

    拿着银针一点一点把脓口扎破,让夹着绿色的脓水留下来,在擦拭干净,涂上她自己做的药粉,最后把看着薄的像纱一样的棉布缠在肩上。

    处理好后伤口之后,方琼给女子盖上半截被子,听着外面那魏无才哼着青楼里的小曲儿,面色复杂。

    方琼可不是什么男子,她原本叫施琼,是当今皇帝嘉炎帝施理和已过世的尤贵妃的女儿,当朝的公主。

    施琼的母亲早早的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在宫闱里,嘉炎帝似乎也忘记了这个女儿的存在。

    施琼自己也没有多在意,她在宫闱里也是少有人识的。只是独自一人和几个婢女生活在一处偏僻的小院里。

    可好在尤贵妃生前帮过的一个太监成了嘉炎帝手下的红人,这个太监是充当侍卫的作用,武功很高强,施琼就跟他学了点武。

    可谁知最近她那皇帝父亲给她一道圣旨,说是把她嫁给了镇泸侯的公子魏无才,施琼当然不愿意,跑到嘉炎帝那毫无礼数的告诉说是不嫁,这让当时正在和魏昭下棋的嘉炎帝脸色一沉。

    还好这时魏昭打着圆场说是让公主不妨先看看他那犬子怎么样,之后再说什么也不迟,站在嘉炎帝旁的太监,就是教施琼武功的那个太监,也连忙出来顺着这个意思。

    施琼只能应了下来,然后就是这个模样了。

    施琼理了理头发,推门出去,看见了仰天躺在藤椅上,翘着腿,喝着小酒,哼着小曲的魏无才,心里难免一沉。

    “师傅,怎么样?死不了吧!”

    魏无才看见施琼出来,似乎也忘记了自己是何种姿态,只是缓缓开口询问。

    施琼并未理会魏无才,直着走到她的屋内。

    魏无才只当施琼继续去抄书去了,可是不着片刻,魏无才听见开门发出的吱吱声,回头一看,施琼又从房子里出来,手上拿着一纸包,朝着魏无才走来。

    然后坐在魏无才面前不远处的石墩处,把纸包放在一边的石桌上,背对着魏无才,瞭望泛着红晕的初阳。

    “能救活吗?”魏无才还是坐着问道。

    “刀伤没什么大碍。”方琼沉默一会后,缓缓开口回答。

    魏无才拿着酒壶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朝着嘴里喂酒。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多则一日,少则半日。”

    ......

    “那我就先回去了,晚点再过来。”

    施琼没有挽留,只是在魏无才快约过门槛时候,冷不丁的来了句:

    “不许去青楼!”

    正要跨过去的魏无才又是一顿。

    “师傅你是不是不行啊!怎么这么讨厌青楼。”

    听此言语的施琼银牙一咬,却又听得魏无才一阵爽朗的笑声远远遁去。

    离开小院的魏无才直接回到府里去,快到府门时刻,远远望见一架轿子由着四个棕衣奴仆抬了起来。

    魏无才知道这是他爹魏昭的轿子,天色初明,魏昭也要去上朝了。

    魏无才和骄子相对而行,直到经过轿子也没有出一声。

    就当两方要慢慢分开时,轿子里传出一声淳厚话语:“怎么?看到你爹也不问好?”

    “得!无才见过父亲。”魏无才转过来直着身子回着魏昭的话。

    “回去吧!”魏昭也没多余理会魏无才怎么样的反应。

    魏无才也没有停留,一夜未睡还在水里泡了许久的他,此时全身上下发酸,困倦疲惫。

    进到屋子里的魏无才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书,那事他在家里藏书阁找了好几天却没找到的《雪貂虞城》,这是本江湖杂本,内容据说是作者亲身经历而改编的。

    魏无才当时是读的什么经史子集读的倦了,就去找杂书看看,找了几本都不满意,又听说这本是极为精彩的,就在藏书阁翻了好几天,但却也没找到。

    魏昭见他捣弄着不停,就随口问了一句,魏无才也随口答了一句....

    魏无才母亲难产死了,魏昭也长年在外征战,又不愿放着魏无才和城里其他纨绔一般,就管束严格,几乎相当于软禁了。

    魏无才倒也算是勤学好问,可抵不住魏无才性子泼皮耍赖。

    魏昭给他找先生教他读书,魏无才喜自己钻研苦读,说着不要,魏昭还是给他从翰林院找了个科举上来的探花来给他做先生,等到先生第一天来,就用迷香把先生迷晕,在包着臀的袍子后边写了句“自诩龙阳之好”

    然后若无其事的听着先生讲课,态度勤勉,还和先生有说有笑的,看得出这个先生对魏无才还是满意的,还夸魏无才公子“胸有大志”。

    可那先生第二天清晨跑到镇泸侯府,脸色铁青,义正言辞的说教不了魏无才。

    魏昭也听说这先生昨日自回家后就被人劫走,不好挽留,只把魏无才吊在梁上一晚上。

    终于等到两年前魏无才成年,魏昭才对魏无才放开管束。

    没料到魏无才刚一出门就跑到青楼里去,成了京城有名的花间老手...

    魏无才踹开房门,拿起腰边的朱红色酒葫芦灌了一口酒,之后脸朝下,由着身子倒下,径直撞在床榻之上。

    魏无才微微张开嘴,眼神茫然的不知道望着哪,或许是刚刚喝一口酒让他脸上透着一片一片的红斑。

    想着今天的事,又想起刚刚进到方琼房间里看到床榻上摆着的绵白芍药的亵衣,抿了抿唇,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大昉京城,到处都是锦绣繁华,有人在这里面如鱼得水,像魏无才一样。有人穷极一生也望不到京城的一点烟火气,像那寻女的老翁一样。也有的想要做水里的鱼,像那妒骂魏无才的青衫书生一样。

    确是不知道,京城里除了奢华,还有如是只能出现在话本小说里的肮脏勾当。

    城东内有一座亭台楼阁广布的大宅子,里面的一小院里,一众穿着各色华袍的青年相对站着,各自手里牵着一条绳链。

    靠左的这一边,牵着红绳,这绳光光看着那暗红色光泽就知道价值不菲,但如果你朝着绳下望去,自然垂落的绳垂到极点,又弯了上来,在绳尾套成了圈,圈里又都套着一个个不着片缕的....。

    年轻貌美的她们眼神或是呆滞或是迷离不清,甚至有些看着身上密布的红痕,就足以管中窥豹,略见一斑。

    而对面的绳则是蓝绳,人都是年纪轻轻的男孩。尽皆披头散发,眼神溃散。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对和魏无才一般大的男女。

    男的身着绿袍,含情脉脉凝望着一边穿着和他同色衣服的女子,眼里带水的他凝视着她缓缓开口说:“锦儿,给你的生辰礼你还满意吗?”

    这女子也貌美动人,总是咬着她那薄薄的下唇。媚眼如丝的女子也含情脉脉的对着男子的眼,同样柔软的开口说:“满意!我太满意了!炽儿哥哥的礼,是锦儿收到最好的礼!”

    唉,若是让魏无才看见这般场景,是会作何感想。

    魏无才说到底也是个从小读着圣贤书,知道书里的道理,并且懂得变通点。

    就好像,魏无才不会去随意的帮着受着苦的人,不会去滥用同情。但也有着坚守,在这花丛里驰骋多时,却还只是不通房事而纸上谈兵。

    说到底,魏无才这么放纵是以往的管束太过分。

    但是放纵嘛!也不见得,或许魏昭对这大宅里诸如此类的事已经见过不少了,从一个兵卒爬上来的魏昭,坐到大昉京城六族之一,能只是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吗?

    除却他,且不说文三家:宁府,徐家,史家多么老奸巨猾。先且说那和魏家同列的武三家:上阳家和曹家,哪一个都只是只会逞匹夫之勇的“武”三家。

    可是如果让魏无才这个的的确确什么也见过,却都是在书上看过的公子看见了这副景象,难免会震撼难言,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