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梨花醉酿
街边的袅袅炊烟交杂混乱,带有烟火气的槐浮河畔没有了午夜的喧嚣,魏无才提着酒壶到了青天府。
可还没走到府门上时,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稀碎的讨论声如蜂鸣一样响在大街上。
魏无才上前拉住围在外围的看客:
“大娘,这是怎么了?”
“哎呦!公子刚来还不知道吧!
一个女娃拉着个女娃,说是要告王家,还说是王家什么囚禁还怎么样?”
魏无才听过王家,那个叫什么王炽不就是缠在徐梨锦边上,为此还杀了自己的发妻嘛!
不过王家唯上阳家马首是瞻,真要不是什么丧尽天良并且证据确凿的话,什么天大的罪过,再怎么做,也拿王家半点办法没有。
魏无才挤进去,走到外堂时,一黑衣女子竖起高发跪在内堂之中,旁边是个穿着破烂麻布衣服的妙龄女子神色呆滞,裸漏出的皮肤上皆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在另一边还有一身绿袍,站姿张扬的男子。
不过为何黑衣女子看来如此眼熟,魏无才缓缓走到内堂之中,有不少官差认出魏无才。
正襟危坐在公堂判桌之上的府衙令也是知道魏无才是要来的,今日再次特地等候多时,却没盼来魏无才,反而来了个鸣鼓报官的女子。
“魏公子?”府令起身作辑。
“原来是魏公子,在下王炽。”王炽也注意到魏无才进来,拱手行礼道。
魏无才客套的回礼,之后绕到堂内深处才发现那黑衣女子正是祁浣云。
祁浣云也发现了他,不过并没有声张,祁浣云接着朗声道:
“王炽劫掠囚禁良家妇女,难道这算不上违反了大昉律吗?”
不过这气氛是有些怪的,王炽没有丝毫担忧,反而是嘴角常挂着笑。
看看那女子的惨状,就足以见得受到多么非人待遇。
府令姓史名长弥,是史长憾的哥哥,也是史家人。
外围的看客窸窸窣窣的讨论身不断徘徊在府衙之内。
“这女娃是真可怜...”
“可不是...”
“嘘!那可是王家的人。”
“肃静!”史长弥高喊一声,振拍堂木。
“既然这位姑娘都这样说了,你不放说说看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你宅院里救了她出来,你那里还有数不清被你虐待的男女。”
“那也就是私闯民宅?姑娘这是自己来投案了?
另外,你不妨问问,看她是自愿住到我宅院里,还是被我劫掠到那的。”王炽嘴角勾勒的自信的弧度一刻也没有停下来。
只见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到布衣女子身上,而这女子则是依然目光呆滞的点了点头,哆嗦的开口:“我...是...自愿...”
祁浣云已经是难以忍受了,从刀鞘里里抽出三尺寒刀对着王炽,含愤喝到:
“你这奸贼,丧尽天良之辈!”
“把刀放下!”正坐在堂桌桌上的史长弥猛拍堂木,招呼人上前卸了祁浣云的刀。
“来人呐,在公堂之上栽赃陷害,信口开河讲她给我打入大牢!”
“大人不必如此,既然这是场误会,就姑且放这姑娘离去。”
也不知王炽是良心发现,还是怎样,主动帮祁浣云求情。
“..可是....也罢,既然王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姑且放她离去。
还不快快谢王公子宽宏大量!”
史长弥起初面漏难色,之后就松口答应。
“狗官!你们狼狈为奸!”
“大胆!本官今日不计你出言不逊,快些离去。
诸位百姓,都散了吧!误会一场,没什么事。”
显然是没人听他的话,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祁浣云身上。
祁浣云手指刻到掌心,渗出血线,闭着眼,就这么枯松般孤独站着。
祁浣云也知再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看了眼身旁女子,也知道带不走她了,取了官差手中刀,转身离去。
“姑娘很漂亮!”王炽莫名其妙的开口,有人不知所措,也有人摇头叹气。
魏无才在堂内目睹了全过程,正要回案房,发觉王炽正笑着看他,魏无才也回笑以应,随即去往案房。
王炽从一开始就总是有意无意对他释放善意,虽然不知为何,但是魏无才觉得保持警惕还是最好的。
回到案房时,史长憾依旧是一丝不苟抄案卷,魏无才没有打扰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同样开始自己的职分。
“咚咚咚!”
节奏缓和的敲门声打断了刚刚进入状态的魏无才,他不耐烦的开口:
“谁?进来!”
“魏公子,冒昧打扰了!”
史长弥推开门,躬身走进来,和察觉到他的史长憾对视一眼,紧接着走到魏无才面前。
“史府令可有要事?”
魏无才拿起酒壶边灌酒边发问。
“到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问问....魏公子可还习惯,府衙内可有什么让魏公子不顺心的地方。”
“史府令有话不妨直说。”
“喔,那我就直说了,魏公子可是认识刚才那女子。”
“史府令是如何得知的?”魏无才略微惊讶问。
“刚刚看到魏公子和那女子几次相视,便猜了大概。”史长弥轻笑说。
“我想说的是,魏公子对我今天的审理是否满意?”
“史大人觉得呢?”
“这也是迫不得已,只是如果公子认识那位女子,可要小心王炽了。”
“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史长弥突然下跪,严肃开口:
“我既然姓史,自在墨院里读过书,也不是不知何为公义,身在此位,所作所为,身不由己,如果公子认识那位女子,还望早些出手相助,否则势必被王炽掠去。”
魏无才稍稍沉默一会,转过脸来面相史长弥:
“史大人起来吧!.......你为何偏偏要与我说这些话,你又怎知我与她的关系?我何必为了她和王炽过不去?”
“.......只是觉得魏公子和京城其他公子不一样,更何况......您还是镇泸侯的公子。”
“史大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照公子所见,长憾乃我胞弟,是十几年前的状元郎,只是因为胞弟为废后程选瑶辩解一事惹怒了陛下,险要斩首,辛得侯爷求情才保的性命,所以,侯爷的公子也当是信得过的。”
言毕,两人都看了一眼埋头抄书的史长憾。
“史大人放心,我和祁姑娘姑且算是生死之交,若她有难,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有魏公子此言就好。
那我就先告辞了!”
待到史长弥离开之后,魏无才认真盯着史长憾,他在想为何偏偏要他来做这案书,和史长憾一起做案书。
持续抄书到黄昏,魏无才照旧回师傅的小院,不过今晚师傅似乎不在,这可让他兴致大减,甚至于想去久违的青楼中去,但是每当有次想法时,那句“不要去青楼”总会在他脑海回荡。
“罢了罢了!就这么睡一晚罢了。”
......
“明日...还要去徐府....”睡梦中的魏无才迷迷糊糊的呢喃。
就在魏无才睡后不久,一道蓝衣身影从门外走来,动作极为轻,生怕惊扰了魏无才。
施琼看着眼前睡姿不雅,嘴角还留着不知是酒还是口水...反正闪着银光。
“登徒子!”施琼看了一会,随即突然凶狠的出口,不着片刻又平静下来。
拿出手帕轻柔擦拭嘴边,这样的细致入微格外的缓慢,就快要结束时,魏无才翻转身体,好像快要醒来。
施琼屏住呼吸,把手帕藏在背后,瞪大铜铃一样的眼极为惊吓。
好在魏无才只是换个姿势,没有醒来。
“呼....”
施琼被这样一吓,再也不能呆下去了,打算回屋里去,可走到一半,脚步停了下来,眼神突然又变得凶狠,咬紧牙,握住拳,不过实在没什么威胁,反而更可爱。
转身跨步快速走到熟睡的魏无才面前,挽住垂下的柳发,俯身下去,翘起桃臀,在魏无才嘴上轻轻一啄,继而得意潇洒离去。
不过有多潇洒,现在到屋子里就有多狼狈,贴着门,喘着粗气,脸红了一大片,却又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不过要是她知道当她转身离开后,魏无才也漏出和她一样的笑,是不是会更脸红?
入睡之后的时间往往是最专注最漫长但是又让人最难以与之决裂的时间。
此刻迷迷糊糊醒来的魏无才,昨夜的睡眠格外不舍,在酒池中漫游,在花丛中飞舞也都比不上昨夜的舒畅。
躺在藤椅上,红霞如银杏叶一般散开忽远忽近,等到完全散到魏无才的眼里,他才发觉这时该起来了。
今日是近正午去徐府,魏无才打算要去侯府内挑上份礼,再之是要去府衙内向史长憾说一声。
“师傅?我进来了?”
魏无才看似在询问,但是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半,脚都迈出半只。
“别...别进来!”
慌张急促的声音响起,可惜这并没有阻断魏无才不紧不慢的脚步。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施琼蜷缩在墙角,手上死死捏住被子盖好身子,皱着眉冷冷开口。
魏无才浮出笑,离施琼越来越近。
“别过来,登徒子!”
“你要干嘛!不要.....魏无才!”
魏无才凑近施琼,把不停蹬向他的用膝盖按住,双肘夹住双膝,静静看着泪流满面的施琼。
“你....你.....”
“师傅昨夜的吻,我总要还的吧!”
此话一出,原来还如被凌辱良家妇女的施琼,立马止住了哭声,呆呆愣愣,微张小嘴。
就在她感到不知所措的一瞬间,魏无才猛的击上去,柔软双唇合在一起,没有分开。
双方都只是默默凝望对方深邃而柔蜜的眼,至于唇,或许两人都不愿让它分开...
“师傅...被子。”
刚刚被子遮住天鹅脖颈,不过现在却落下,叠在腹前
“你出去......出去!”
施琼起初忘情的松开紧捏的手,显出流连忘返的美好,现在也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把被子再盖上,对魏无才呼道。
“好好好,我出去。”
魏无才憋住笑,被施琼从头到尾监视着退了出去。
“哎!我就说是师傅的,祁姑娘怎么能有这尺度。”
“魏无才!”施琼在房内也听见这话,冲门外咆哮,可魏无才却已经行在院门外。
魏无才先到青天府告诉了史长憾,接下来到侯府选了一件红玉桃,悬酒壶,去往徐府。
徐府离侯府不远,毕竟都在内城,但却比侯府富丽堂皇。
徐家人丁兴旺这是侯府比不上的,像徐卫这般庶出,全部都住在徐府之内。
“可是魏公子,小姐吩咐小人魏公子一来就带您到小姐那里。”
“那你便带路。”
一到府门就有个黑衣小仆走来招呼,魏无才知道徐锦梨当然有所图谋,但也着实感兴趣,她能有什么图谋,或者说她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被领去辗转楼阁回曲之间,眼花缭乱已让喜好清净的魏无才格外不耐,好在就在有此想法的不远刻,小仆带着魏无才走到一座精妙绝伦小楼前。
“魏公子进去吧,小姐在里面等着。”
“辛苦了!”
“小人惶恐!”
缓步踏过荷塘之上伏波如蛇的桥。
“徐姑娘?”
“魏公子进来吧!”
这隔着门透出的声音足让魏无才心痒痒。
房内红纱舞帐,迷雾重重。
“魏公子,妾身在这里~”
跟着声音走去,屏风之后,一张通圆大床上,一具完美无瑕的躯干用不多红纱覆住。
“徐姑娘不为生辰着装,却是这般模样,是何用意?”
“公子以为呢?
公子,能来看看妾身的脚吗?妾身不小心把脚扭伤了,实在是难以动弹。”
“这有何难!”
魏无才刚一贴近徐梨锦,谁料她忽然坐起,玉腿勾住魏无才的腰,双臂环住脖,连带他一起躺下床去。
“徐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妾身什么意思,公子还不知道吗?”
两人鼻息相对,姿态暧昧,气氛却冷的吓人,魏无才眯住双眼,盯着摄人心魄的眼。
“公子真不是一般人!”
徐梨锦似乎很失望,但终于松开来手和脚,下床披上件薄衣,姿态随意做在凳子上,拿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对着魏无才柔柔弱弱地问:
“魏公子不过来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