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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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裴家长姐

    出得地窖,鸨母才赶着上前来,一个劲道歉赔不是,就差没跪在地上哭诉了。

    却见裴越满面通红,根本不理她,便颤颤巍巍问林司禾:“裴大人这是喝醉了?”

    林司禾想了想,点头:“喝的有点多,趁他没清醒得赶紧送回去。”

    鸨母抚了抚心绪这才起身:“好丫头,做的不错,你跟着点去好好照看大人。”说着跟林司禾递了个眼色,催她跟裴越一起回去。

    林司禾心想这就把我放了?

    将信将疑地上了马车,直到走近县衙后堂裴越的房间里,她才真的相信自己已经逃离春风楼了。

    这一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却听小乙叫她:“姑娘,你没事就回去吧。这里有我。”

    林司禾见裴越到家了,心想也安全了,便“哦”了一声,打算走。

    谁知小乙突然拽住她,指着她手里的流苏很吃惊问道:“公子的襟坠子怎么会在你那?”

    见他神色如此夸张,林司禾抬起手,摊开手心,一个翠绿色如水一般通透的翡翠坠儿在她白皙的掌心露出来,不禁问:“这坠儿怎么了?”

    “这是……”小乙怕说贵重对方不还,连忙改口,“这是他自小带大的,怎么在你那。”

    见小乙这么紧张,林司禾心想还给他好了,却不想听裴越在床上喊了句:“小乙。”

    小乙心系裴越被岔开了,连忙过去:“公子,你怎么样啊?”

    裴越说话很小声,虚弱不堪:“去找长姐取药来,速去。”

    小乙这才想起这么个事:“哦对,我马上去,公子你坚持住。”

    裴越又嘱咐道:“不可告知……母亲。”

    “公子你放心吧。”小乙焦急往外走,但一想到他走了屋里连个人都没有,便喊住林司禾:“你留下来帮我照看公子,坠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林司禾哦了一声。

    小乙又不放心道:“你要是敢跑,我认得你,派人抓你去!”

    林司禾只好答:“放心放心我不跑。”

    “还有不许别人靠近这屋子!”

    “知道了。”

    待他一走,屋子里就剩林司禾和裴越了,此刻灯光明亮,林司禾反倒有些不自在。

    她将襟坠放在桌上,想想这么看重的东西还是放他身边好些。

    于是走近床边放在他枕下,低头却看到裴越眉头紧锁,满脸通红。

    他还在发烧,还越烧越厉害了。

    这小乙怎么给发烧的人捂这么严实!

    一时间紧张冲淡了尴尬,她连忙将被子揭开一角降温,问他:“裴大人,你怎么样?”

    “热。”裴越只说了一个字。

    林司禾回头看到小乙打的热水,便连忙去拧毛巾来替他擦脸。

    裴越却热得自己伸手来抓衣领,几下就将领口扯开,露出里面通红的胸膛。

    林司禾连忙捂住眼睛,但听着裴越痛苦挣扎,思索片刻她又放下,试探性问:“裴大人,我小时候发烧我娘会替我擦身子,要不现在我也替你擦擦身子吧?”

    末了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只擦你后颈窝,那降温快。”

    裴越闭眼没回答,只一个劲扯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是没听进去还是没听见。

    事已至此,救人要紧。

    林司禾想了想偏过头不去看他,然后伸手朝着大致方向摸索着,想要去解裴越衣衫的绳索。

    谁知她刚伸出手去,却被裴越滚烫的手抓住。她吓了一跳,回头却见裴越虚弱地睁开眼,看着自己。

    林司禾吓了一跳:“裴大人,你抓着我干嘛?”

    裴越放开她,强忍着全身的剧痛支起半个身子来,他说:“扶我……下去。”

    林司禾连忙照做,裴越已经虚弱到极致,完全站不稳,几乎整个人都压在林司禾肩头上,林司禾扶得颤颤巍巍,她不知道往哪走。

    “水。”裴越微微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水盆,林司禾连忙会意往那边挪。

    到得桌边,裴越停了好一会,大口大口喘着气,林司禾刚想替他拍拍背,他突然端起那盆水就往自己身上淋。

    可惜的是,那大半盆水对如今的裴越来说太重了,他端了一半,浑身痛得他惨叫一声,水盆重重地摔在桌面上,又一路弹到地上,溅起水花把林司禾和他浑身上下都浇了个透。

    裴越力气用尽直接就地倒在林司禾身上,这次他浑身瘫软,彻底晕了过去。

    他本来个子就高,这下子全然脱力,林司禾瞬间就被他压倒在地上,她的后背重重地撞在地上,胸口闷得她没呼吸上来。

    这一压,差点把她压死。

    转头,满屋子都是水,一片狼藉。

    休息了一会,林司禾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裴越推开,起身将裴越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她也没有力气再把他搬回床上去,只好俩人就这么浑身湿漉漉地坐在地上互相靠着。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来人一看眼前场景为之一顿,随即快步而来,拍着裴越的脸:“裴越!裴越!”

    见裴越没了反应,来人叫小乙把裴越扶上床。满屋子人鸡飞狗跳,替裴越更换衣衫,喂药。

    林司禾腰和腿麻得站不起来,看裴越要换衣服,只好背对着他们在地上抱着腿坐着。她浑身湿透已经被这春夜里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许久无人顾及她。

    收拾好裴越,来人终于得空问她:“他到底沾了多少酒?怎么会这样?”

    林司禾被冻得哆哆嗦嗦抬眼,这才看到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这女子面相总体与裴越有一两分像。她面庭饱满,生了一副柔情似水的桃花眼,大方端庄。

    林司禾猜她便是裴越长姐了,便颤抖着开口如实回答:“裴大人他泡在高粱酒里了……”

    见她冻得可怜,女子先解下披风盖在林司禾身上扶她坐在软凳上,那披风带着体温,一时林司禾全身被暖流包裹,又在冻死边缘活了过来。

    听她问:“那你是谁?”

    林司禾紧紧裹着披风,哆嗦地回答:“我是杏花村的村民,我叫林司禾。”

    小乙见裴越服了药似乎好了很多,这才放心下来,回头介绍:“大小姐,她叫林司禾,公子在替她查案子,这次也不知道怎么的她俩就被一起关在地窖里,一并带回来了。”

    这段经历林司禾点头。

    又听小乙道:“林司禾,这是我家裴吟大小姐,你还不见礼。”

    林司禾早就被冻傻了,这才微微见了个礼:“多谢……大小姐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