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纹钱，全称青铜兽纹钱。

    是修行人之间通用的货币。

    在前秦时期，这类铜钱由朝廷统一发行。

    每一枚铜钱表面，都铭刻有座狼古兽的形象。

    只是前秦覆灭已一千四百余年。

    如今仍然流通在市面上的青纹钱，保有古兽纹的就很少了。

    但这并不影响青纹钱的价值。

    在西月神洲全境，出产青纹钱原料“藏青铜”的矿脉。

    大大小小，只有二百余处而已。

    藏青铜蕴藏深厚灵气。

    练气士哪怕只是手握青纹钱。

    也能从中吸取充足灵气，辅助修行。

    沈澄是纯粹武夫，倒不在意此节。

    只是惊讶宫九，抑或说是她背后的监国贵妃手笔之大。

    “它的等值或许是一千两银子。”

    “但若真到市面上，就是两千两银子，也未必能换得来一枚青纹钱。”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宫九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听雪恭恭谨谨地应道：

    “总管希望，无论发生何事，老爷至少在三个月内也不离京城一步。”

    “老爷为国家立的功，贵妃和总管都是大方之人，必然会加倍封赏。”

    沈澄听了，心思微动。

    宫九显然比他预想中更聪明。

    早已瞧出哪怕朝廷给出再好的待遇，也没法长期留住他。

    三个月之期，不长也不短。

    他忽然感到很好奇。

    这段期间，京城的形势到底会起什么样的变化？

    ……

    向听雪探问是没有用的。

    这类自幼在深宫养大的侍女，对宫里的忠诚度用不着怀疑。

    搜魂固然是方法之一。

    但随意杀人，必然留下把柄供宫九拿捏。

    何况以“搜魂”目前的表现。

    未必能准确搜索到离死亡时间较远的记忆。

    这样说来，似乎是得开始为升段作准备了。

    境界提升后，对长命灯神通的掌控能力也会提升。

    “搜魂”“炼魂”神通，是沈澄强大实力的根基。

    不然要以二段武夫之身，与第五楼或以上的修士抗衡，似乎仍是勉强了一些。

    ……

    “城南，猎鬼司衙门。”

    马夫叱地挥鞭，顶盖镶有金边的马车缓缓前行。

    宫九为沈澄安排了专属马车在内的种种待遇。

    沈澄虽无官身，在这京城中出行时却已犹如王公。

    轻风徐来，帷幕半掀。

    沈澄忽然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自长街对面的大宅门中走出。

    薛清卿感觉到了注视目光，视线投来，与沈澄对望片刻。

    展颜一笑，千娇百媚。

    沈澄的嘴角微微上翘起来。

    原来如此……是邻居吗？

    京城里姓薛的人家或许不少。

    但能住在城西权贵聚居之地的，却只有一个薛家。

    “丰年好大雪”的桂宫薛氏。

    纵然在缺月州全地范围内，都可称第一流的顶尖豪门。

    沈澄唯一所知声势能与薛氏相比的，就是霸陵温氏。

    这些缺月州内的顶流大家族，资产遍布列国。

    诸国间的纷争背后明里暗里，总有它们的影子。

    正所谓“流水的王公，铁打的豪门”。

    只是，若非温氏这代刚好出了温乔这世间少有的天才。

    本是不足以与薛氏相争的。

    想起城外所遇那疑似就是温乔的酒红少女。

    沈澄越来越相信，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会很有趣。

    ……

    半个时辰过后。

    马车停在了一座门口立着青灰色大狮子的红门府衙跟前。

    猎鬼司衙门虽是宫九亲自执掌，地位在众衙门中最为超然。

    但府衙本身却不显堂皇大气，反倒像是旧院子翻新了上了红漆。

    踏入前院，只见一张牌匾高悬堂前。

    上面写着入木三分的“举国皆清”四个金字。

    字上透出的神意矫若游龙，似乎随时随地也将破云冲天。

    沈澄凝视片刻，赞叹说道：

    “这样的字，再高明的书法大家也写不出来，必是出自拳法宗师之手。”

    “锡卢国京城中，怎会有这样的人物？”

    一旁迎接的衙差满头冷汗直冒。

    虽说在修行人的共识中，

    锡卢国无论在练气士或武夫的质量和数量上，皆是缺月州五国中最弱的。

    但您沈三爷可是有官身的。

    说得如此直白不太好吧。

    便在这时，只见衙门正堂中步出一个白净俊朗的青年来。

    他身披一件龙虎武师袍，手脚关节坚实有力，显然绝非寻常之辈。

    “沈三爷好眼力。”

    “这四字是混元门主郭纯钧大师的亲笔，笔走龙蛇，拳意满盈。”

    “若非她与宫总管间有着师徒情谊，这块牌匾，哪怕是花费千金也换不来的。”

    沈澄瞥向青年身上活灵活现的龙虎绣纹。

    “据闻大秦混元门传至缺月州后分为五支。”

    “撇开承袭了门名的郭氏本家，最负盛名的，便是柳云深的龙虎门。”

    “一双拳头练到了罡气具现的境界，甚至能力压鬼神。”

    青年慨叹一声：

    “在下柳人玉，先云深公是在下曾祖。”

    “只可惜，沈三爷口中能力压鬼神的龙虎拳。”

    “传到不成器的在下手上，声名却连彭家的五虎断门刀也比不过了！”

    说罢，目中又似有了神光：

    “沈三爷厚积薄发，一朝成名，没料对本州江湖掌故竟如此熟悉。”

    沈澄的庞杂知识，全是来自阴世地藏庙周边的鬼物残魂，逐点逐点拼凑而成。

    因此并不想在这话题上延伸下去，只道：

    “我也没料到龙虎门一甲子前覆灭于魔教之手，后人流离浪荡至此。”

    柳人玉目露黯然，忽又笑道：

    “忝居小小地字猎鬼人，虽不过是权贵手中一口刀，养家糊口总是足够。”

    “沈三爷是人中龙凤，眼中所见，自然更高。”

    “还请进内，宫总管早已等待沈三爷多时。”

    说着便转身领路，脚步腾挪之际，竟是稳如沉岳，捷如迅鸟。

    沈澄其实早已察觉到一个矛盾之处。

    那就是锡卢国朝廷，对各地鬼祸到底抱持何等态度。

    说是放任摆烂，那宫九何必亲自来当这猎鬼司的主事，又对沈澄许以重利。

    但若说是十分关注，亟欲处理。

    那么各地的形势，也决计不会恶化至今日的境地。

    就算浮萍书院袖手不理，书院之上，犹有学宫。

    而天下最大，也是最古老的儒家学宫，就在缺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