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倏地向柳人玉说道：

    “柳兄，到这里来。”

    “刚才我请你调查的事，仔细跟我说明白。”

    柳人玉僵硬地点了点头，脚步却没有移动。

    沈澄微微皱起眉头，盯视着柳人玉身后的卢长青。

    突然间，他捏起手印：

    “起！”

    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已如大雁飞出。

    往着卢长青和柳人玉急掠而去。

    双方间的距离约有十五六丈。

    哪怕沈澄的身法再快，也没法让卢长青来不及拔剑。

    而卢长青的佩剑“冬柳”甚至没有剑鞘。

    只要手腕一压，他腰间的长剑便将上扬。

    将人在半空的沈澄洞穿。

    然而一瞬之间，他便发现往着自己飞扑而来的已不是沈澄。

    而是被真传起尸诀瞬间化作尸偶的赤雉！

    卢长青袍袖一拂，将半空中挥出一双枯瘦手爪的赤雉逼退。

    与此同时，脱离气机锁定的柳人玉也展动身法，赶到了沈澄身旁。

    下一刻，他的脊柱已因身后急舞而起的凛冽寒风而瑟瑟发颤。

    柳人玉虽未亲见卢长青出剑，却也能想像出那是何等凌厉的剑法！

    沈澄上前将他护到身后之际，卢长青已收剑腰间。

    赤雉的尸身已倒地。

    四肢被同时挥剑削落，哪怕身为尸偶，也再无余力行动。

    卢长青的目光如剑射向沈澄。

    而沈澄也回敬以同样锋锐的眼神。

    周围的空气，刹地变得肃杀！

    ……

    “沈三哥，谢谢你。”

    “小事。”

    “对你来说或许是小事，对我而言却不一样。”

    柳人玉望向沈澄的目光中，已带着先前未有的亲近和崇敬：

    “我知道你不与卢长青继续打下去，绝不是因为你怕他。”

    “那个裴廉立场不明，在你身后，始终是一个威胁。”

    沈澄微微一笑：

    “比起卢长青，此人只怕还要棘手得多。”

    柳人玉说道：

    “即使如此，我相信你也绝不会逊色于他。”

    “单是刚才那手事先全无朕兆的起尸法诀，你就堪称举国无敌。”

    他的眼神中，不由得又生起了一层悲哀。

    龙虎门柳家的拳法，本是缺月州巅峰的绝艺。

    但他却在众人跟前，再一次令家族的声名蒙羞。

    沈澄瞥了瞥他的神色，忽然笑道：

    “假如你想报恩，倒是不难。”

    “你家中有哪位美貌的姑姨姐妹介绍给我认识，我是绝不会介意的。”

    柳人玉也笑了：

    “可惜舍妹今年还只九岁，要不然我一定让她与三哥你多亲近。”

    “……好意心领，我又不是魔教的初代教主，会娶一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女孩当老婆。”

    “哈哈哈哈，我姑姑倒是新寡，二八年华，美艳非凡。”

    “二八年华，是指十六还是廿八？”

    “自然是后者，三哥会嫌弃吗？”

    “不，请务必介绍给我。”

    “……”

    两人沿着攘夷山后山的一条隐秘小道前行。

    缓步来到一座雾气蒸腾的温泉前。

    柳人玉说道：

    “这就是我今日在山上到处东奔西跑，意外发现的收获。”

    “这座泉水，在古籍上名为彻骨泉，原本该是寒冷彻骨的山中冷泉。”

    “但我到来时，却发现不知为何，泉水的性质竟忽然生了变化。”

    沈澄伸手到泉中一探，双目一亮道：

    “水火交逼，阴阳并济……”

    “正是二段武夫破开关窍，打通任督二脉破境的绝佳地点。”

    柳人玉正色道：

    “一般武夫破境，须得外敷内用大量水火属性的丹药。”

    “来对体内经脉施加足够的压力，催使真气冲破玄关。”

    “但有这泉水辅助，三哥你想必可以省去这一节。”

    他苦笑一声：

    “至于小弟的真气修为未到，有了泉水也冲不破玄关，就不与三哥共浴了。”

    “我且回村里待着，假如之前的调查所得无误……”

    “那头厉鬼，怕是不会放过村中的其余人。”

    沈澄面无表情：

    “你要为着救下一群渣滓而冒险吗？”

    柳人玉笑道：

    “三哥勿要忧心，猎鬼人的职责在猎鬼，并无救人的义务。”

    “小弟只是不愿让卢长青独领功劳而已。”

    “三哥即管安心破境，倘若小弟有幸打死了厉鬼，功劳自当算在三哥的头上。”

    沈澄笑道：

    “这倒不必。”

    “我倒想你也当个天字第二号猎鬼人，把卢长青的位次再挤下去一名。”

    “至于那头厉鬼，我自有应付的法子。”

    ……

    “师妹。”

    “师妹！”

    某座烛光昏暗的静室之中，正垂头打着呵欠的妙玉猛然惊醒：

    “何事？”

    一旁蒲团上的妙清说道：

    “这夜你已是第三次睡着了。”

    “强行透过白龙瓷碗，与方圆百里的水脉连接。”

    “对精神力造成的负担，着实也太大了一些。”

    “要是师妹确实受不了，还是等到回庵后再办此事吧。”

    “你伤势已然全愈，修为增长飞快，到时想必已然破境了。”

    妙玉却坚执地摇头说道：

    “师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庵里的甘露水泉，近年来已有枯竭的趋势……”

    “若不乘着这次外游的机会，找寻到新的水源。”

    “我手里的这个破碗，还是乘早打碎了为妙。”

    “不然平白耗光了甘露水的库存，只怕耽误你们的修行。”

    妙清感慨说道：

    “其实师姐早已自知无望大道，带头喝少些甘露水倒没什么。”

    “倒是庵中静修那七位师叔、师姐，修行正在要紧时刻。”

    “若然缺了甘露水供给，误了她们的修行，咱白云庵的前景定必堪虞……”

    妙玉重新垂着眼眸，凝神观水：

    “所以更是不容有失。”

    “若非思思这边，与此地地脉连接。”

    ”我也没法顺着地脉流动之势，在瓷碗与各地水脉间建立连结。”

    “也用不着非得找到新的甘露水源不可。”

    “只要是具备神异的泉水，盛于碗中自然就会生出诸多妙用来。”

    她忽地眨了眨眼：

    “咦，此处的泉水怎么这般古怪？”

    “阴气沉郁，水性本该至寒。”

    “然而水中不知曾浸泡过什么异物，竟然残留着一股灼热无比的热力。”

    “水火交融，阴阳相合……”

    “这是比甘露水还要稀有的至宝！”

    妙清一惊，霍然站起身来：

    “在哪里？”

    妙玉全神贯注地感应：

    “就在城外的一座山峰里头。”

    “慢着，这股骤然而起的气息波动是什么回事……”

    啪啦一声，妙玉手中瓷碗被猛晃不休的水波震成了碎片。

    瓷片刺得她满掌鲜血淋漓。

    她却恍如不觉，只是茫然与师姐对视：

    “动静如此之大，大概是有高手抢先一步，借助当地的泉水破境了。”

    “能引发出如此剧烈的波动，那位破境的强者，至少也是中三段境界的先天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