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败者们
锡卢京城中心某座小酒馆里。
“……是吗?”
“想不到没花两天,沈郎就已经收服了我军中闻名的三大刺头……”
齐归蝶提着浅盏,啜饮着整座京城最烈的白酒。
望向沈澄的目光初见似是迷醉。
却不难注意到眼底的炯炯清光。
“严明乐是莲台大君子心武先生的关门弟子。”
”自负是文宗嫡传,向来不把寻常同道放在眼内。”
“沐小丽,铃兰少有的善战练气士。”
“表面看似温柔内敛,实际上却是谁也瞧不起。”
“至于杜铜轩,更是我国年青武者中的第一人。”
”四家和我二姐生前也不敢碰瓷的存在。”
“沈郎能够将这三人悉数压服,看来当日在阵前与刘健鸣的交锋,还是没尽全力啊。”
沈澄微笑着摇了摇头:
“假若杜铜轩没使那劳什子的八臂哪咤拳,而是正正经经地与我拼拳。”
“我是没法子这么轻易就拿下他的。”
“他维持六条新长手臂,耗费的体力甚巨,原本就不足的真力反倒给摊薄了。”
“以至于打出的每一拳,力道都不足以击碎我的金钟罩。”
“要是他能将百拳之力累蓄集中于一击,想必能破得了我的防御……”
“但若是如此,他一开始又何必多幻化出六条手臂?”
“总而言之,这门拳法虽然听起来底蕴深厚,实战上的作用却可算鸡肋。”
“以杜铜轩根骨之佳,本不该把心力浪费在这等奇技淫巧上的。”
听完沈澄一番高屋建瓴的点评。
齐归蝶悠悠地呼出了一口气。
“说得真好。”
“家师往日,也常言命鹤门的鹤老人只知紧抱着古旧的传承不放。”
“对于今人与上古武夫间客观存在的差距,选择彻底地忽视。”
“前人手里威力奇大的古拳法,到了今人手里,或许只是屠龙剑而已。”
世上既已再无真龙,号称能够斩杀真龙的飞剑便也黯然失色。
像八臂哪咤拳般的上古残余,或许还是得由哪咤手中使出,才见得它的威力。
不过,沈澄此刻的注意力,却已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归蝶的师傅,是什么样的人?”
“撇开家传的拳脚身法,你和齐令秀、齐满弓她们的武功路线显然不一样。”
“比起她们,你更偏于内家……虽然同样不缺乏刚劲的爆发力就是了。”
齐归蝶笑意神秘:
“奴家有没有问过,沈郎这身功夫是跟谁人所学,出自哪本经典?”
沈澄说道:
“没有。”
齐归蝶悠然道:
“那就是了。”
“人们总是得为自己保留些秘密的……”
“何况在沈郎眼中,你我的关系并没有到无话不说的地步,不是吗?”
她轻轻在沈澄前额印上一吻,转身洒然而去。
沈澄面无表情,一点一点地喝光了盏中烈酒。
忽听身后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戏谑笑声:
“怎么了?那会拒绝了人家,现在倒是开始后悔了?”
沈澄回首望向衣襟散乱,胸脯坚挺如床事方毕的王若盈,淡然说道:
“坐得远些。”
王若盈眼眸微微眯起:
“我还以为向来嚣张跋扈的沈侯,不会在意无关之人的想法呢。”
“你介意我声名不佳,怕别人见你跟我待在一起会嚼舌根。”
“可对名声比我更差的温乔,你却留了她一命,为何又不怕被旁人议论了?”
沈澄微微皱起眉头:
“我什么时候留她一命了?”
“她能活着离开缺月州,那是她家底好,背景深,是她自个儿的本事。”
“要是随我意思,骨灰也早给她扬了。”
王若盈抿嘴笑道:
“且不论沈侯这会儿放的狠话是否可信。”
“至少据我所知,在咱们莲台,有不少同期已然公开对沈侯放走温乔的行为表示愤怒。”
“年轻的读书人们,火气总是很厉害的!”
沈澄说道:
“且由得他们愤怒去。”
“你们的同期没一个敢跟温乔打的,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儿去。”
王若盈叹气说道:
“沈侯这话,我一时竟没法反驳。”
“可就算别人都是酒囊饭袋。”
“前天便已自大秦境内南下来找你麻烦的路思佳,却绝不是容易对付的对手!”
沈澄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路思佳,是不是号称落日神剑的那个路思佳?”
“听说她自数年前,于一场公开比剑中败在温乔剑下后。”
“便愤而离开莲台,拜在了大秦一位辈份极高的兵家祖师门下。”
“这个人,仍跟你们这些从前的同期们有着联络吗?”
王若盈说道:
“跟我是没有……不过,她本是玉琪从小玩到大的至交。”
“虽然这些年不再在莲台,想来也没曾断掉与玉琪间的关系吧。”
她忽然笑了一笑:
“你知不知道,路思佳曾在温乔手下败过一次?”
“她的外号叫落日神剑,温乔的本命剑却直接就叫做落阳。”
“这两人从冥冥中,就是宿命的对手!”
“只可惜思佳的剑虽快绝离奇,世上无双。”
“却终究败在了没有三火同炉的妖孽本命上,火力再强,亦难与温乔相比。”
王若盈顿了一顿:
“听闻经此一战,路思佳气得重铸了本命飞剑,将烈火焚天之意改弦易辙。”
“如今她的‘千荫’,走的是上古之年失传已久的‘血焰’一路。”
“杀着之诡奇凶险,只会在温乔之上!”
沈澄眼眸轻眨:
“比温乔还强吗?”
“那么,我也只得作好比应对温乔时更为充足的准备了。”
“刚好,我麾下新得了三位铃兰军中堪称一流的强者。”
“正好为对付这路思佳作一些布置。”
”也好教她知道,我的麻烦并不是这么好找的。”
“是了,玉琪先生会希望我们做到什么程度?”
王若盈说道:
“我没法问。”
“在我反应过来前,玉琪那笨蛋已经亲自去找她了。”
沈澄听出她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她两人既是知交,为何玉琪先生就不宜去找她?”
王若盈说道:
“我是说,她们‘本来’是至交。”
“过往的朋友,在反目成仇后,总是比原有的仇敌更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