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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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阳仙陀

    青云子看清卦象,抛出四个字。

    “速去速归。”

    陈承安松了口气。

    “谢师傅!”

    三清殿大门关闭,一众外门弟子散去,各自忙活起来。

    陈承安对三师兄蒋炎行了一个道礼。“多谢师兄。”

    蒋炎冷冷瞥了眼陈承安。“我是缺一个打下手的人,不是为了你才求师傅的。明日辰时出发,来晚了,你就不用来了。”

    说完转身离去。

    果然是冷面傲娇,可惜不是双马尾的少女,而是身高一米九浑身肌肉的大汉。

    回到房间,陈承安坐在床上,思索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拿到桃木剑、开坛做法、举起镇山鼎、得到夺魂剑,以及最后三师兄帮助他劝说师傅,最终得以下山……

    “简直跟做梦一样。”

    陈承安感叹一声,只要能够离开山门,离开青云子的管控范围,他逃离门派的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

    夺魂剑静静放在床脚。

    自从这把剑放进屋里,短短几分钟时间,屋内的温度就降低了七八度,并且伴着阵阵阴邪之气。

    天知道青云子年轻时用这把剑杀了多少人。

    陈承安的金光咒经过开坛做法,已经称得上是小成,到不惧怕这种寒冷,但换成一个从未修行过得普通人,估计在这间屋内住上一宿,就要患一场大病。

    陈承安抽出夺魂剑,漆黑剑刃在尚未点蜡烛的屋内,根本看不清。

    “这要是放在黑夜,与别人交战的时候拔出剑,敌人根本找不到夺魂剑在哪……还真是适合偷袭、暗算的‘宝剑’啊。”

    陈承安在心底吐槽,他尝试往里面注入一缕炁。

    “嗡——”

    夺魂剑似乎很不喜欢金光咒象征着炙热、光明的力量,散发出滚滚邪气。

    然而,它又不是青云子本人,这点邪气哪抵得上陈承安的法力,不一会儿就剑刃颤抖,发出难听的悲鸣。

    陈承安可不管它喜不喜欢,继续将力量传输过去,随即他心中一喜。

    “果然和桃木剑一样,法力能够传输到武器内部,这是一件法器!

    夺魂剑能够承受的法力程度,也是桃木剑的数倍。

    这样下次开坛做法的时候,就不用因为法器爆开,导致做法终止了。”

    不过……

    陈承安想了想,似乎又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今天要不是桃木剑爆开的及时,他不知道脑中的道法典籍还能坚持多久。

    要是先一步撑不住,真的变成了植物人,那就彻底完蛋了。

    “下次开坛做法的效果会更好,但危险会更大吗?”

    陈承安思索的功夫,夺魂剑悲鸣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像是某种被欺负的小动物一样,轻微的哼叫。

    原本剑刃中散发的阴邪之气全都收了回去,乖巧得像一只被打服的小狗,屋内的温度也重新变得正常。

    “还真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陈承安摇摇头,把夺魂剑扔回床脚,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吃过早饭,陈承安和蒋炎在道观大门前集合,顾青霞过来送他们。

    “诺。”

    顾青霞递过来一个陶罐子。

    陈承安接过来,打开罐子一看,里面是一个个小孩拳头大的鸭蛋。

    顾青霞笑着说:“我腌的咸鸭蛋,路途遥远,难免有找不到客栈的时候,那就吃两个咸鸭蛋解解馋,应该够你们一路来回吃的了。”

    一路来回……

    陈承安想的是有去无回,半路想办法偷偷溜走。

    在太乙门呆了三四个月,要说他最舍不得的人,肯定就是六师姐顾青霞。

    想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陈承安很想给她一个拥抱,可想到身后的三师兄蒋炎,他还是忍住了冲动,对顾青霞露出勉强的笑容:

    “谢谢师姐,我们去去就回。”

    “一路小心。”

    山脚下,马车已经备好,还专门配了一名赶车的车夫。

    陈承安与蒋炎对坐在车厢内,各自盘膝修炼。

    因为有过一次和蒋炎“旅行”的经验,陈承安清楚对面的大哥一天估计都说不到三句话,就没有主动搭话,而是开始思考要怎么从蒋炎眼皮子地下逃走。

    但马车走了几天,陈承安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金光咒小成后,他逐渐能感受到别人的气机,他能清晰“看”到蒋炎的气机覆盖了周遭数百米的范围。

    即便隔着墙壁,依旧能感受到附近的风吹草动。

    青云子提到的兵灾虽然是理由,但一路走来,他们的确见到了不少逃难的灾民,有灾民,就有各种强盗、窃贼。

    陈承安知道这是三师兄为了防备有人偷袭,才会气机外放,可这种能力在郊外还好,住客栈的时候也太……

    一想到天天板着脸的蒋炎,气机外放,实时收听着客栈内夫妻、情侣的床笫之事,尤其第二天看到蒋炎冷峻的面孔上,淡淡的黑眼圈,陈承安就想笑。

    “师兄,你是什么时候加入太乙门的?”

    低情商:你谈过恋爱吗?

    高情商:你什么时候加入太乙门的?

    蒋炎停顿片刻说:“七岁。”

    陈承安看向三师兄的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怜悯。

    一米九大高个有什么用,长得帅有什么用,太乙门讲究太上忘情,也就是一辈子没谈过恋爱,一辈子的老处男。

    “明日便会抵达阳仙陀,我跟你讲一下可能遇到的妖邪。”

    听到这话,陈承安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仔细倾听。

    蒋炎品着淡茶,说:“大约一个月前,阳仙陀接连发生牲畜丢失的事件。

    起初是在村子里乱窜的野猫野狗,后面是家养的牛羊,再到后来丢失的就不仅是牲畜了。”

    贪玩的半大孩子,晚上喝醉的男人,出工回来晚的木匠……

    似乎有某种“东西”,只要太阳落山,阴影笼罩大地,就会从田间、树林的阴霾缝隙中钻出来,将一个个大活人掳走。

    “短短一个月间,一连失踪了十三人,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妖小怪能干出来的。”

    “为什么?”陈承安问。

    对于毫无法力的普通人来说,只要是妖邪,不论大妖还是小妖,都没有半点抵抗力。

    一月杀十三人,也就是两天一个,要是真是发狂的妖邪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消化不了。”

    蒋炎说:“妖邪吃人是不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还有就是吞噬活人的血肉、三魂七魄,小妖消化不了那么多的魂魄。

    这么大的事情,换成平时官府钦天监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但赶上近期闹兵灾,死的人多,各州各郡都有妖邪肆虐,他们来不及过来,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陈承安明白过来,妖邪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是避之不及的可怖怪物,但对于修行者来说就是用来修炼的资源。

    大头都被隶属官方的钦天监拿走了,像太乙门这样的民间修行组织,只能等钦天监不出手的时候捡漏。

    “蒋炎已经很厉害了,青云子更是给我一种不属于人类,仿佛鬼神的感觉。

    这么强大的太乙门也只是一个民间的小组织,遇到钦天监都要绕道走,那钦天监的天师到底有多强?”

    虽然继承了平行世界自己的记忆,但陈承安觉得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蒋炎继续说:“明日你第一次面对妖邪,一定要记住,要站在我的五丈内。”

    这个世界一丈大概是三米多一点,也就是十五米的范围内。

    想到了蒋炎的御剑术,陈承安用力的点头。

    第二天,当他们的马车抵达阳仙陀时,已经接近了黄昏时分。

    白天的阳仙陀和别的村子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一片祥和,但要是仔细观察,就能看到每一名村民在行走间步伐都很快,时不时还回头看看太阳还有多久会下山。

    乘车一路行驶过去,陈承安瞧见了不少破败的房子。

    空房子的主人,要么是已经遭受妖邪遇害,要么是在外有所依靠,受不了人心惶惶的氛围,去别的村子投奔亲戚了。

    等穿着纯白道袍,手持夺魂剑的陈承安从马车上走下来,死气沉沉的阳仙陀顿时就炸开了锅。

    “仙人来了!村长去官府请的仙人来了!”

    村民们奔走相告,不少妇人都悄悄抹起了眼泪。

    这一个月来,他们见证了太多的死亡,其中有她们的朋友,也有亲人,一到天黑就躲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现在终于看到能够解决问题的希望了。

    出于陈承安意料,村长是一位仅仅四十岁的男人。

    这个年代宗族、村庄的管理者基本都是老人,村子、家族内的大小事务,比如打架、偷窃,又或者各项决定,如挖井、耕种时节等,都是由两到三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做出判断。

    只有在真正闹出人命的情况下才会报官。

    官府体系和宗族村庄体系的相结合,就是这个世界处理问题的方式。

    “老村长在三日前遇害了。”

    经过介绍,陈承安知道了这位新任村长姓张,是老村长的儿子,也是村子里唯一一名秀才。

    张村长在附近的县城有房产,可想到乡里乡亲还活在恐惧当中,他就特地赶回来,主持大局。

    “已经有三十一人遇害了!”张村长说。

    近日来,怪物杀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在昨天,夕阳的余晖尚未完全消失,一个农妇和她的孩子在地里干最后一点农活。

    妇人低头的功夫,就听一声惨叫,再一抬头,孩子已经不见了。

    “我半月前报官,要是这几天官府的老爷还不请人过来,我都打算带着全村人去其他地方避难。”

    张村长看得出是真心为生他养他的村子考虑,说话间情真意切。

    带着全村人离开,在外面最多就是饿肚子,可留下来,天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于邪祟的利爪下。

    “我知道了。”

    蒋炎面无表情的听完,起身说:“让所有村民回家,天亮之前不出门,另外,给我准备十斤生肉,要新鲜的。”

    不多时,十斤肉就备好了,扔在了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闻着阵阵血腥味,陈承安微微皱起眉。

    太阳早已下山,天空一片阴云,没有半点月光,天地间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默念金光咒,陈承安瞳孔转变为淡金色,拥有了夜视能力,他警惕盯着四周,等待怪物的出现。

    忽然,角落里人影晃动,他正要拔出剑,一个七八岁,散着头发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小女孩脏兮兮的,脸上还有着白色的胎记,胎记的样子倒是不丑,看起来像是一朵绽放的的桂花。

    “大哥哥,我娘被妖怪抓走了,能帮我把娘找回来吗?”

    小姑娘说着递过来一个干干净净的香囊。

    这似乎是她最为珍贵的宝贝了,她想用香囊换回自己的娘亲。

    陈承安半蹲下来,“你叫什么?”

    “我叫小桂花。”

    “你爹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娘说生了我之后,我爹就不要我们了。我只有娘,可娘被妖怪抓走了。”

    这个时代,生女孩似乎是某种罪过,更别提带有胎记的女孩了。

    陈承安在心底叹了口气,从小桂花手里接过香囊,别在腰上。“好的,小桂花,我会想办法把你娘找回来。”

    “真的吗?拉钩。”

    “拉钩。”

    陈承安与小桂花纤细的手指碰了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说:“赶紧回家去,天亮前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小桂花露出可爱笑容,跑着钻入一间房子中。

    陈承安重新站起来,扭头对蒋炎问:“师兄,你说那会是什么怪物?”

    阵阵寒风吹过,没有半点回应。

    “师兄?”

    陈承安猛地回头,发现之前站在背后的师兄,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