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刚入春的苏门山,还没有从冬梦中甦醒,还处处裸露着冬的伤痕,远近陡峭的山峰突兀料峭,树上未发芽的裸枝孤单影只的被冷风摇晃的上穿下跳,几只麻雀不知寂寞地从这根树枝跳到那根树枝,又从这棵树飞向那棵树,裸枝上的几片干叶,被风吹的跳起了轻盈的舞蹈,山坡的几缕干草随风翻飞,唯有那几棵远、近、高、矮、大、小悬崖上的松柏迎风挺立、郁郁葱葱,给苏门山增添了几分活力。
一辆马车风驰电掣,随着山道的曲曲弯弯,颠簸隐现。马车上坐着吕子林,车把式是一个用破围巾从头顶向下勒住耳朵怕冷御寒不惑之年的中年人,马车的颠簸,让车上的吕子林为之不爽,吕子林两手左右伸开,扶着车两边的厢板,脸向后蹲着,屁股没挨车板,扭脸对摇鞭的车把式大声说:“慢点儿。”车把式像是没听见吕子林的话,依旧扬鞭策马,吕子林无奈,只得随着车的颠簸上下起伏。马车转过了一道弯,山道左边不远处的一座峰下显出一个山洞,离洞口不远处的两边,两个鬼子持枪正瞄向驶来的马车,离洞口百米远的时候,车把式“吁”的一声来了个急刹车吼道:“到了。”由于中年车把式急刹车,辕马嗷叫一声,前蹄腾空而起,吕子林没有防备,被腾空而起的辕马向上一掀,吕子林像球一样从车上滚了下来。
吕子林爬起来先摸系在腰间的钱袋,看着钱袋没落下,边嘟囔着,边打着身上的土,车把式没有理会吕子林的嘟囔,反而接着说:“你快点儿去,我在这儿等你。”
吕子林向山洞走来,山洞口两边的鬼子岗哨端起枪瞄着吕子林吼道:“站住,向前一步,死了死了的。”
吕子林吓的浑身筛糠,连忙说:“太君,我是恭城县长吕子林,是来给武本君送钱的。”
洞口岗哨的鬼子听说是给武本送钱,放下枪吼道:“别动,等问过武本队长再说。”
问过武本后的岗哨鬼子向吕子林“嗨”地招了招手,吕子林看着洞口的鬼子招手,知道这是同意让自己进洞交钱领人。而武本之所以让吕子林进洞自有武本的想法,我让你县长看看,你这个出卖中国人的汉奸,不就是想来帝国捞点儿油水、想稳坐你的官位吗,我要让你知道,无论什么样的中国人,都必须被帝国奴役,无论什么样的中国人,打算来帝国手里捞东西,都不会让你那么容易。看着吕子林进来,武本命手下人把保长韦和鸣、常备队队长俞左千的衣服扒下吊了起来。武本走到韦和鸣身边问:“你该不该抽?”
韦和鸣光着膀子被吊着,身上却淌着汗,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武本递给身边拿鞭子的鬼子一个眼色,拿鞭子的鬼子一咬牙,挥起鞭子,狠命的抽在韦和鸣身上,韦和鸣一声“我的娘啊。”又是一鞭子,又是一声“啊。”抽鞭子的鬼子狼嚎般的吼道:“说,该不该抽?”还未等韦和鸣回答。武本哼着鼻子说:“放跑了八路,你说该不该抽?”
被吊着的韦和鸣点头如鸡叨米的说“该、该。”
“放跑了八路,该不该死?”武本接着又问。
韦和鸣瞪大了眼睛没有回答,武本继续吼道:“说,该不该死?”
韦和鸣哭丧着脸说:“太君,不是我们放跑啊。”
“岗哨是你的部下,你的部下放跑了八路,是不是你的授意?”
韦和鸣只能“啊、啊,”的哭着说:“我们是为皇军效力,是我们把八路困起来,皇军才有机会得到。”
“这样说,还得感谢你。”武本说吧递给拿鞭子的鬼子一个眼色,拿鞭子的鬼子狠命的又是一鞭子道:“你有功,这是补偿。”
武本走到吊着的俞左千跟前问:“常备队长,联庄会长,由于你的无能,也可以说是你的授意,放跑了八路,该死不该?”
俞左千失声痛哭起来,“太君,我不能死,我还想为皇军卖命做事儿。”
武本对身边的鬼子说:“让鞭子教教他。”鬼子抡起鞭子狠命地向俞左千抽来,俞左千扯着哭腔道:“妈啊。”
吕子林战战兢兢的走进了洞里,看着吊着的韦和鸣、俞左千,吓的张大嘴半天没有说话,看着吊在岩洞壁上的联庄会员、常备队员,吕子林额头上浸满了汗珠。
吕子林把钱袋递给武本,陪着笑说:“武本君,这是昨日熊本君说的韦和鸣和俞左千的赎身钱。我如数带来了,你点点。”
“那几十个人的钱呢?”
吕子林摇摇头说:“太君,这个我无能为力。”
武本露出一幅凶相,狠狠的说:“三天不交钱,统统运回帝国。”
武本向身边行刑的鬼子递了个眼色,行刑的鬼子,扔掉鞭子,去给韦和鸣松绑,另一个鬼子把吊着的俞左千也解开放了下来。韦和鸣、俞左千见鬼子把自己从刑架上放下,马上止住哭,等待武本的放行。武本看着韦和鸣、俞左千,用生硬的汉语说:“为大日本皇军提供情报就是为日中亲善做贡献。别看放你回家了,必须五天向皇军回报一次共军、八路的情况,能做到,今天可以暂时回去,做不到,今天就不要走了。”
武本话音没落,韦和鸣、俞左千连连说:“能、能、能。”
吕子林正要带着韦和鸣、俞左千离开,武本吼道:“站住。”三个人像老鼠看到了猫,“蹭”地立正,把脸扭向了武本,更像窃贼被人抓住,听候摆布发落。
武本看着停下来的三个人呆若木鸡,厉声吼道:“要是做不到,你们就是在耍皇军,就是破坏日中亲善的罪魁祸首,到那时候,别怪皇军不客气,你们的父母儿女和整个毓秀村的人就是剿灭的对象。”
武本这么一说,吕子林、韦和鸣、俞左千,伸直了脖子瞪大了眼。半天没有说话。
当吕子林、韦和鸣、俞左千从山洞出来,来到马车跟儿的时候,韦和鸣突然扶着马车大哭起来,吕子林赶忙说:“回家应该高高兴兴,怎么又哭起来呢?”
韦和鸣哭着说:“想不到咋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把这事儿告诉皇军,得到皇军的奖赏或者提携,没想到自己把父母、儿女、毓秀村全村的人都卖都连累了。”
吕子林拍了拍韦和鸣的肩膀说:“哭能解决问题吗,要想办法儿,只要忠心为皇军做事儿,办法儿会有的。”
韦和鸣继续哭着说:“我是里外不是人啊,我给他们提供这么多八路游击队的人员,皇军不但不保护我,还要我拿老人孩子,拿全村人做人质。”
吕子林接着说:“既然为皇军提供情报,就不应该让八路跑掉一个,还好,跑掉的是一个小卒,要是侦察队的队长这条大鱼跑了,你的麻烦就大了。”
韦和鸣继续哭着说:“现在不只是皇军,共军、八路、国军也不会饶过我啊。”
吕子林哈哈笑着说:“想开点儿,要说共军、八路放不过你是真,至于皇军、国军没事儿,回头我和熊本君说和说和,上车吧。”
赶车的中年人听着吕子林和韦和鸣的对话吼道:“我是中国人,我的车不拉汉奸和出卖中国人的人。”
吕子林吼叫道:“你是中国人,谁不是中国人?”
“我不拉你们这类汉奸卖国贼。”
吕子林反目了:“你说不拉就不拉?来了就得拉,我是县长。”
“你告诉我拉什么人了?我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我来挣拉汉奸卖国贼的钱,我来挣出卖八路、游击队的钱?小鬼子为什么敢这样猖狂,就是你们这些汉奸出卖了抗日的英雄。你是县长你能咋,你是汉奸县长,我堂堂正正我怕谁?”中年人拿起鞭子就要向车杆上坐,吕子林伸手去拉车把式说:“嫌钱少,我加钱。”车把式奋力一推吕子林:“去你娘的蛋,饿死我也不挣亏心钱。”说吧,“架”的一声马车向回路飞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