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爷不是刚出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钱老爷宅子外面，几个恶行恶相的汉子，隔着老远就打招呼道。

    待刘豹和青年走的近了，看到青年的脸高高肿起，门口一个汉子皱眉道：“跟人动手了？对方什么来头，记得长相不？”

    “怎么回事？”

    “表少爷，谁打的？”

    “伤的重不重？”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脸上都有怒容，仿佛青年只要说出一个名字来，这些人就会去拼命。

    青年看到舅舅的手下，心里有了些底气。

    但是转头望向刘豹，见他气定神闲，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刚提起的胆气忽然就散了。

    “没什么，冲撞了个大人物，自己打的，已经没事了。”青年解释了句，紧接着便问道：“我舅舅在吗？这位朋友有事找舅舅。”

    “老爷在里面，表少爷直接带他进去就行。”

    钱老爷是四十来岁，蓄着短须的消瘦中年人，表情和善，姿态儒雅，不像是家中有高官的幕后人物，倒更像个私塾的教书先生。

    “又和人打架，还打输了？”见到青年脸上的伤，钱老爷笑道。

    青年眼神瞟了刘豹一眼，回道：“没什么，舅舅，这位好汉要见您，我就给带过来了。”

    “哦？”留意到青年面对刘豹时小心翼翼的姿态，钱老爷眼神眯了眯，多了些冷冽，对刘豹道：“滇西三侠刘家兄弟，你不是跟着孟烦了去梁城享福了么，怎么会登我的门？”

    “钱老爷认得我？”刘豹惊讶道，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些道听途说来的关于钱老爷的消息，却是一次也没见过。

    “禅达各家各户，几口人，什么长相，什么营生，秉性如何，全在我脑子里。要是没有这点本事，张家倒台后，上面凭什么放心把生意交给我？”钱老爷得意道，而后意有所指的道：

    “只是没想到，我这双招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之前大街上向来老实巴交的卖艺人，居然是对狠角色。张家虽然有很多废物，精英和狠人还是有一些的，一般人可扳不到它。”

    “钱老爷说笑了，什么狠不狠的，我这人就是爱和人讲公平公正，有些人听不得劝，那就没办法了。”刘豹笑道。

    “张家的事，过眼烟云，不提也罢，先说你这次来，有何贵干？”钱老爷摇头道。

    “到您这来，当然是走门路啊。”

    “走政府的门路？说吧，想买什么官。”钱老爷痛快的道，业务相当熟练。

    “你这能买到什么等级？上将不嫌高，少将也不嫌少。”刘豹也不跟他客气，狮子大开口道。

    “口气不小，虽说现在将军价格贬值，保安总队也是虚衔，但是价格也不便宜啊，你出的起吗？”钱老爷皱眉道，虽然官越大，卖的高，但是万一打了水漂，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到时就算杀了刘豹也弥补不了损失。

    “我敢买自然有钱，任命下来后保证连本带息分毫不差。”

    “你拿什么保证？来我这走路子的，都说自己出得起，到最后卖房子卖地卖儿卖女，依旧出不起的，却大有人在。”钱老爷道。

    “放心，滇西这边国军越来越密集，国民政府的钱谁敢赖？”

    “还是说清楚的好，这行的规矩就是这样，总得让我知道你有出钱的能力，才好把位置给你留着。”钱老爷不为所动。

    买个官缺还这么多规矩，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点信任吗？

    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明抢呢。

    想到明抢，刘豹心中一动，道：“本想低调点，既然你非要问，那我就明说了。我这其实也不是给自己买的，是我大哥孟烦了要买，最近发了大笔财，所以银子方面不缺。”

    “孟烦了？我原本就料想也不是你买，肯定是他。不过发财？从张家弄的那一笔钱，现在应该不多了吧。”

    “孟大哥，孟团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吧。梁城现在是孟大哥说了算，而且四周的其他城镇，其实也已经姓孟了。”刘豹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

    听到“姓孟”这两个字，钱老爷的神色郑重起来，仔细打量刘豹，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刘豹毫不心虚，坦然与他对视，毕竟说的都是实话，底气很足。

    钱老爷信了几分，心中却仍有疑虑。

    “恕我直言，你怎么能证明刚才说的话？或者是不是应该有首付款？”钱老爷想不通，索性直接问道。

    “嘿嘿，自然是有的，请钱老爷跟我到城门口一见便知。”王宇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继续说道：“我们把首付款带来了，就在来的车上，不过金额太大，不方便拿下车。”

    刘豹说的一板一眼，跟真的似的，钱老爷越听心里越有底，只是疑惑也更多，不由问道：“是南门口么？”

    “是的，就在这里没多远。”王宇不耐烦道：“难道说，在禅达，我还用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骗你吗？或者说，在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倒是害怕了？”

    “量你不敢。”钱老爷轻轻摇头，笑道：“你们要买的级别确实高，这个对应的数额确实比较大，不由得我不谨慎些。”

    “你这是谨慎过了头，也罢，就跟我过去一看便知。”刘豹直接向外边走边道。

    “是极，是极。”钱老爷附和道，示意自家侄子跟随一起过去。

    思来想去，刘豹是不是在骗他，可能性太小了。

    冒着欺骗政府的名头，骗政府的官，说收就能收回，想想都不可能。

    就算闲的蛋疼了，也没这么乱搞的。

    不一会，刘豹就带着钱老爷二人，走出南门，果然有一辆吉普车停着，一名穿着军装的司机在方向盘前坐着。

    “首付款全在这了，一共五千大洋，您数数。”嘴上忽悠着，刘豹邀请二人上车细看。

    “刘小弟是个讲究人…”钱老爷说这话，跟着侄子上了车。

    迎接二人的不是闪闪发光的大洋，而是刘豹冰冷的枪管。

    “哎呀，我给记错了，那首付款我落在梁城了，就请钱老爷去梁城过去查验一下，顺便做做客。”刘豹左手拍脑袋，佯装记忆偏差，戏谑道。眼神示意司机，开车回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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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后，梁城。

    两封钱老爷亲笔书写的信被送出，一封到禅达交代家人近期在梁城访友，一封到昆明请儿子给孟烦了安排一个少将保安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