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别人家的孩子
秦淼所在的黄梁县,乃青州东莱郡六县之一。
郡内水路四通八达,水运为最主要的运输方式。
也因此,吃这碗饭的漕帮,是东莱郡第一大帮。
漕帮内部派系林立,各县掌舵小到争抢客源,大到重新分配漕运路线,时常火拼械斗。
闹出人命实乃司空见惯。
不过这与秦淼无关,他只是想讨个码头上搬运粮草货物的苦力活,又称脚夫。
脚夫这职业,只要有把子力气,谁都能干,按时辰和数量双重计算薪酬,领牌上工,交牌下工,大多当日结清,很少拖欠。
听起来不错,但能日日坚持干满的人很少。
只因太累。
“站住!”
秦淼刚转进巷子,离家已不足百米,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句稚嫩的喝斥声。
回身一看,不由得无语。
正是书堂上议论他的三人。
“你可知我们为何堵你?”
“不知。”
才怪。
十二三岁的孩子,几乎可以总结为没头脑和不开心。
他两世加起来都是奔四的人了,本来懒得与其计较,没想到他们反倒送货上门。
天意如此,正好松松骨头。
怨不得他欺负小朋友。
“都是因为你,我们仨天天回家不是被训就是挨揍!”
“你不是自以为读书好就目中无人嘛,我们哥仨就让你明白明白,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李兄说得好!”
“秦淼,你现在已经不是草香书堂的学生了,别说我们不顾同门之谊!”
“打输了不准告状的!干他!”
秦淼脱掉外衣,将药放在上面,咔吧咔吧扭了扭脖子:“正有此意。”
“李兄,这小子平时就这么壮吗......”
“不清楚......”
“快听!好像是我娘在喊我回家吃饭,先走一步!”
“俺也一样!”
“晚了!”秦淼晒笑一声,欺身而上,巷子里顿时惨嚎不断。
回到家时,已是神清气爽。
这让他回忆起前世经历过的“放学别走”。
别有一番滋味。
“娘,我回来了。”
走进大门,院内正有两个妇女在唠着家长里短。
其中一人约莫三十出头,肤色白皙却无光泽,秀美的双眼微微浮肿,正是秦娘子。
另一人,则是李家婶子,说来也巧,是挨揍三人中“李兄”的娘亲。
“哎呦呦,你家未来的状元郎回来喽!几天没见,瞧着似是壮实了不少。”
秦淼不接这一茬,以晚辈之礼,规规矩矩作揖道:“晚辈见过李婶,娘亲还需服药,我得去煎上,先失陪了。”
李婶望着身前讨人喜欢的少年,下意识想起家里的混不吝,艳羡的眼都红了。
“快去快去,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秦娘子眼里也满是疑惑,天天住在一起,当娘的怎可能不如外人看得清楚。
确实结实了许多。
还有,买药钱是哪来的?
她隐下不提,只是一味浅笑着:“许是这些天我病了,淼儿操持家里营生,才显得壮了些。”
“儿子懂得疼娘,妹妹也算是熬出头了。”
李婶不知想到什么,正说着就抹起了眼泪:“不像我家那崽子,整日里没个正经,家里的活不往眼里拾也就算了,在家装模作样读书,书还能给老娘我拿反了!”
“你说不好好读书,难道与他爹一样当个守城的大头兵吗?说不得哪天就......”
“瞧我这嘴,妹妹莫怪啊!”
见秦娘子神情黯淡,李婶这才反应过来,秦家男人可不就连个尸骨都没留下。
她连忙转移话题:“你听说没,昨晚老陈家,那个在咱们县漕帮坐上运官高位,统管一船三十多人马的儿子暴毙了。有传言说,他晚上私自出船,招惹了水猴子上身……”
......
秦淼没有兴趣听妇人碎语,默默煎上草药,本着不浪费时间的原则,又将棚子下面堆着的柴火搬出,手持柴刀,依照脑海中的基础刀法劈练起来。
正值暮春,离天黑尚有一个多时辰,睡觉前再攒下10点酬勤问题不大。
咬咬牙,白天肝30点,晚上肝20点,也不是不行。
他现在有【天地酬勤令】傍身,干不死,就可以往死里干!
哪怕留下些暗伤,只要将健康点满,升级的瞬间就会恢复如初。
至于晚饭,夜里又不干活,普通人家哪会浪费粮食。
隔日清晨。
秦淼再三嘱咐秦娘子按时服药后,干劲十足地赶往城西码头。
秦娘子试探性的问话,也都被他轻易含糊过去。
可能在她眼中,儿子有自己的主意和打算,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就行。
这一点,倒是比前世许多父母都要强。
昨晚他劈了两个时辰柴火,哄着秦娘子睡着后,又偷偷跳了两个时辰广播体操,总算将20点酬勤肝了出来。
然后一股脑加在修为上。
【修为:健康(0/100)→健康(20/100)+】
效果显而易见,起床后精神抖擞。
等来到码头,等待上工的脚夫已三三两两开始排队。
“姓甚名甚,家住何处?”
排到秦淼时,那正在登记的老师爷抬起头来,眉头微皱:“小兄弟年龄几何?这活你确定能干得了?”
“秦淼,年十五,黄梁县本地人,家住城东街坊。”秦淼没敢说十三,故意撸起袖子鼓了鼓肌肉,“很能干!”
老师爷还欲说些什么,后面排队之人却等不及了。
“搞什么,别耽误我们上工赚钱!”
“快着点吧,他想干就让他干呗,伤着了是他自己的事。”
“嚷嚷什么?想不想干了!”
还未等老师爷开口,其身后四个帮众抄起家伙上前一步,现场顿时安静了不少。
“少年人莫逞强,累了就早些下工。”
秦淼明白眼前这位老师爷是出于善意,笑着拱手道:“老先生拳拳爱护之意,学生感佩在心。也请老先生放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学生不敢轻易毁伤。”
“还是个读书种子,此言大善!”
老师爷捋着胡须赞叹一声,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等秦淼退下后,老师爷站起身招招手,一名帮众连忙接替登记,另一人低头凑上前来。
“去查查此人。”
帮众不解,但也没敢出声询问,拱手退了下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毁......说得好啊!”
“若是游儿当初不那么冲动,如今我的孙儿,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老师爷背着手站在码头上,目光随着秦淼的身影游动,见其扛着两袋六十多斤重的粮食轻若无物,不由得点点头:“倒是天赋异禀,但还是差了些。”
“师兄,可有察觉到什么?”
闻言,老师爷转过身,迎面走来龙行虎步的一位中年汉子。
“那邪祟太过机灵,白天恐怕不会露头,晚上再找吧。”
“可恨前天夜里明明将它钓出来,最后又被他跑了!”
老师爷指指他,无奈摇头道:“你做漕帮的黄粱县掌舵十多年了吧,这莽撞的性子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若等我来了再动手,又岂会让它跑掉?”
“也不知城里会有几家,遭这无妄之灾。”
那中年汉子苦笑一声,也不敢反驳,只能讪讪应下。
两人虽属师兄弟,但他不过是记名弟子,师兄才是亲传。
一身修为,不可同日而语。
“师兄随我来,尝尝新打上来的河鱼,鲜得很!”
“也顺便给师弟讲讲,走夜人的稀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