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汇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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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缕缕阳光穿透浓密的枝叶,在山林中投射出一缕缕温暖和煦的晨曦,照射得清晨凝聚的水汽清晰可见。

    群山中晨雾尚未散尽,仍有很多露珠不断从叶尖滴落,掩映在半山腰的无念寺已经倾塌了大半,尽管经过秋一叶和一休的简单修葺,但仍无法掩饰它数日前所经历的战火。寺中的小和尚一叶自从恢复了记忆,前世时和海棠的种种过往便都跃然脑中,他也因此将名字改回了前世时候的“秋一叶”,祈祷海棠的在天之灵能够感知得到。

    “咚、咚、咚……”数声钟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秋一叶放下钟椎后走下钟楼,绕过已经坍塌的正殿,径直朝着寺院后方的群山走去。这口铜钟在上回欧阳鲲鹏带领着傀儡兵制造的火劫中已经破损了很大一块,被秋一叶和一休合力重新吊起,此时发出的声音已经变得不似先前那般雄浑厚重了。

    行不多时,秋一叶便来到无念寺后山的一处山坳中,前方一座尚未长出草木的新坟依然是一片土黄色,在这翠绿的山坳中显得甚是突兀。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新坟,眸中不知何时已涌满了泪水,双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呆呆地看着,一动不动,新坟上渐渐显现出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衫的少女来,那少女朝他招了招手,他便再也抑制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海棠……”他痴痴地唤道。

    他担心眼前的影像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思念而产生的幻觉,便抽了两下鼻子,强压下心头的悲伤,又抬手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水,淡黄色身影依然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海棠!”他情不自禁又唤了一声,双膝着地跪走到新坟前,伸出颤抖的左手,想要牵起少女的手,却不料指尖刚刚触碰到,少女的影子便如同镜花水月般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啊——”少女影像的破碎让他明白过来眼前所见的终究只是一个幻象,他竭斯底里地仰天长啸,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秋一叶只能发出近乎绝望的呼喊。

    被消失的少女身影重新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他再也无法承受这失去至爱的痛苦,泪水夺眶而出,双手拼命地刨着眼前尚且松软的新坟,似乎是想要将少女的尸身挖出来。

    “斯人已逝,留我何为!?”秋一叶在心中感叹道。

    纵然新坟的土堆很松软,但秋一叶的双手十指还是挖得满是血污,新坟上的土壤也越来越少,他的思维却渐渐变得清晰,意识到海棠真的已经离自己而去,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又双手捧着土壤重新堆填,待到海棠的坟茔渐渐恢复了些样子,他已是浑身乏力,趴伏在坟头失声痛哭起来,泥土沾得满脸也是浑然不觉。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是哭得有些累了,哭声已经渐渐低下去,只是肩膀还在不停地颤动,想必是在抽泣。

    他就这么伏在地上低声啜泣,身体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双手开始漫无目的地挥动起来,不料触碰到了身旁一截断木。他被这蓦然来自指尖的感觉猛地惊醒,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断木,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脑海中却在茫然间有所悟,便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来,先将断木的一面削平,又开始细心的在断木上雕刻着什么。这柄匕首本来是他第一世时随身携带的武器,在第二世的海棠回来寻找他的转世时被九钱送给了她,第二世的海棠死去时将匕首遗落在无念寺大门外,最终又回到了他自己手里。

    他刻着刻着却又忽然停下手来,本已干涸的双眸再次有泪水涌现。他哽咽着道:“我们还没来得及拜堂成亲呢,你就弃我而去,你叫我该如何给你立这块碑?我还没有来得及给你一个名分,你就已经离开我了!你总是这样,每次都舍不得多给我一点点时间!”

    他本想在断木上刻写“爱妻海棠之墓”,可是想想之下又发觉两世的邂逅都没有得到完美的结局,“爱”字刻到一半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推刀继续了。

    ——正是那样一个冷艳的华服少女拨动了他的心弦。

    ——也正是那样一个淡黄色的曼妙身姿来找寻自己,只为让前世的姻缘得以圆满。

    ——还是那样一个淡黄色的曼妙身姿,在自己恢复前世的记忆再次爱上她之后,她却扔下自己而去。

    “海棠,我应该去哪里找你?”秋一叶在心中默问。

    “阴阳汇兑师!阴阳汇兑师!”秋一叶嘴唇翕动着低声吟道,“海棠,你在另一个世界,是否过得安好?是否想起过我?是不是我再一次做了阴阳汇兑师之后,就能够去到另一个世界,找到你,然后我们再等待属于我们的下一世?”

    “应天之命,阴阳汇兑”,这只属于阴阳汇兑师的八字咒语再一次在秋一叶脑海中浮现,似乎给他本已绝望的心灵重新燃起了希望。

    秋一叶定了定神,拿起断木飞快的将“爱妻海棠之墓”六个字刻完,然后又顺着文字走向将断木的下端削尖,插于新坟前,作为海棠的墓碑。

    心中主意已定,他便不再犹豫,语气坚定而缓慢地说道:“海棠,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年的阳寿,能去几次阴曹地府寻找你,但是我一定会去找你,假如天可怜见,我们依然要……在一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