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好兴致，现在不在宫中谋策，居然来找我这个老家伙。”

    赵启辰一边说着，一边给赵禛倒上一杯茶。

    赵禛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朕所辖之兵尚不过万，王憬雄据宣武，这等事，朕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秦王给自己倒茶的手一顿，旋即便将茶壶一放，赵启辰开口道，

    “陛下来意本王知晓，请陛下给本王一个理由，一个你敢和名正言顺的赵渊斗的理由。”

    “乱世已至，紫薇将倾。朝中蛀虫已蚀国之主柱，四方藩镇虎视眈眈。朔方、凤翔、河中，以及今日之宣武，其心昭然。

    朕乃刘秉所立，若论宗法，帝位非朕可得。然皇兄渊，性情急躁，颇为暴虐。其虽有大志，然今天下，非能者不能塑！

    朕隐志数载，迷惑朝堂，以得刘秉之心。待山峦崩，国无主，刘秉以朕性软，扶朕上位，贬皇兄为王。

    叔王或以为，天命君王，朕之举动，卑劣奸诈，有违祖制。

    然叔王自问，皇兄渊若在位，今日帝室是何局面？皇兄入颖城，以显其无能。

    君王制衡之策不知，王憬狼子野心不顾，皇兄尚以为太祖之血脉，今日仍可服众。

    皇兄如愿登基，却已成傀儡，再无翻身之策。

    朕妄言，皇兄之命，已然危矣。

    太平之世，国赖仁君；乱世倾危之时，国仗圣君！

    皇兄，非仁君，亦非圣君。”

    秦王赵启辰已经神色微微动容，但还是反驳道，

    “陛下如何自证圣君？”

    “莫非朕现今之举动叔王无法窥视一二？”

    秦王瞬间恍惚。

    刘秉弄权之时，赵禛对其言听计从；仆固厉初入长安，赵禛终日惶惶不安。

    然而，正因如此，二者皆看不起赵禛。

    想来定是赵禛无兵无势，藏拙也！

    待杨志马援表态，赵禛一改颓废，当朝杀三贼，三箭平张肃，仅和苏烈二人便敢入朔方军……

    “太祖起于微末，而得天下，所凭乃是其能，而非血脉。今紫薇已乱，皇位虽赵氏所有，然天下已失。

    欲重获天下，所需，乃能而非嫡！

    叔王，朕虽然名不正言不顺，然帝室需要的，是朕！”

    赵禛说出这句话，不禁自己也是一愣。

    赵禛已经在无形之间蜕变了，帝王之心，已经充斥了赵禛的内心。

    现在的赵禛，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的赵禛了！而是一位合格的帝王，是天子赵禛！

    赵启辰纠结的神色渐渐消失，脸上趋于平静。

    很久之后，赵启辰开口，

    “陛下，愿你终能拨乱反正，勿忘今日之言！”

    赵禛点了点头，轻轻答了句自然。

    赵启辰已经做出了抉择：天下，非赵渊可得！

    “陛下，淮南王您欲怎么处置？”

    “若是太宗，应会以乱臣处置。然先帝曾留一信，希望朕与皇兄可以好好活下去……

    若是皇兄此事之后可以认清现实，朕会将其置于长安，仍以封王之位待之。”

    赵启辰点头，赵禛已有计划，他也就不多言了。

    “陛下，仆固厉今日遣将，您可有看出不妥之处？”

    赵禛毫不犹豫，直接说道，

    “伍洋！”

    “是啊，仆固厉派此人监军，已经可以看出仆固厉的猜忌之心了。看来朔方军中的抱怨不满仆固厉是知晓的，故而派心腹伍洋监军。可是——”

    “伍洋并无战功，不可服众！且其今日迁为兵部侍郎，急于立功，定然会与郭承等人起冲突。”

    “陛下，仆固厉加封朔方军大将的奏折可已经批准了？”

    “嗯，不过朕让尚书省先拖着。”

    “陛下此举无误，估计仆固厉今日会催促，陛下可先迁郭承李轲之职。

    一来，朔方军其余将领不顾，先迁郭承李轲，可以令二人明白陛下青睐看重之心；二者，郭承李轲获封，心中自然感激，且也可缓和他们与仆固厉的关系，使得此次平叛增加一丝胜算。

    此次讨伐宣武，最好一次成功。”

    赵禛感慨了一句姜还是老的辣，随后起身恭恭敬敬一拜道，

    “多谢皇叔，朕知晓！”

    ……

    过去数日，郭承李轲领着寒气急行军抵达洛阳。

    洛阳皇宫之中，郭承和李轲见到了仆固索。

    仆固索站在龙椅旁，细细抚摸着那颗威严的龙头。

    郭承和李轲走入大殿，喊道，

    “荡寇将军近日可是立了大功了！”

    仆固索听到郭承的声音，这才缓缓转身，笑了一声，说道，

    “我立下何功？”

    “驱逐柔然，拯救了无数朔方百姓，现在朔方军上下对你可都是感激涕零。”

    仆固索听此，放肆一笑，直言不讳道，

    “纵使这样，王爷第一张请封名单里还不是没有我！”

    仆固索，仆固厉的族弟，在朔方军中的地位超然。

    可是正因为这样，仆固厉最为忌惮的就是他！

    李轲走上御阶，来到仆固索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们三人心里都有怨气，可是心里怨怨得了，放开点，还是先来讨论一下进军方略吧。”

    仆固索一听，点了点头。

    他与郭承李轲这些将领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三人叫来朔方军中的将领，开始商量接下的进军方案。

    与此同时，伍洋找到了镇守洛阳的朔方军最高将领讨东将军颜楠。

    颜楠乃是仆固厉击败刘秉后才升为讨东将军的，虽然现在名义上统帅洛阳两万大军，可是并不能服众。

    伍洋别的能力没有，可是在仆固厉身边待久了，幕府幕僚那能说会道的本领学了不少。

    “将军，现在讨伐王憬，正是将军建功立业，成就功名的大好机会！以将军的能力，封侯不在话下！”

    伍洋对着颜楠吹捧道。

    颜楠已经被颜楠的糖衣炮弹轰炸了许久，此时也是颇为飘飘然。

    自从他名义上镇守洛阳以来，就没一天顺心过。

    如今伍洋如此吹捧自己，颜楠自信心爆棚！

    “借伍监军的吉言了！伍监军年纪轻轻，就已经官拜兵部侍郎，简直是前途无量啊！

    王爷如此重视监军大人，下一个三公非监军大人莫属！”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顿时就形成了一个看似牢不可破的同盟。

    伍洋需要颜楠这种军中将领的支持，而颜楠也需要伍洋这种仆固厉心腹的扶持！

    二人一拍即合，开始商议如何在讨伐王憬的过程中获头功！

    就在朔方军在洛阳分裂之时，王憬已经派出三万大军进驻汴梁，领兵之人，乃是宣武第一大将，王憬的结义兄弟，颖城朝廷刚封的左武卫大将军皇甫晏。

    皇甫晏得知朔方五万大军于洛阳虎视汴梁之时，立刻决定，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