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夺妾之恨
“花魁徐佛家?”
朱由校摇了摇头,脑海中没有关于此人的记载。
“朱兄,你说你是凤阳府人,怎可能没听过徐佛家?”管绍宁一脸诧异,仿佛不认识她,就不算江南士子。
“我天资愚钝,能考取举人功名已是万幸,哪有时间去关心它事啊!”朱由校佯装愁苦道。
管绍宁闻言,大手一挥,脸上挂起爽朗的笑容,安慰道:“朱兄何必妄自菲薄,我大明读书之人以百万计,每三年又有多少人能通过乡试这道门槛?朱兄能在南直隶中举,已是人中龙凤。”
“算了!不说我了,管兄你还是说说你那徐佛家吧?”朱由校道。
管绍宁提起酒壶,倒酒的同时说道:“要说徐佛家,在南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房间内,安静异常,仅剩下管绍宁那略带磁性的男中音。
朱由校则是一直倾听,不停点头。
一番话说完,管绍宁面上带起了丝丝红晕,像是有点酒意上头。
忽然,他一拍桌子,猛然大喝道:“周道登,夺妾之恨,吾与你不共戴天!”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朱由校这时才理清楚其中的缘故,那就是徐佛家艳名远播,管绍宁倾慕已久。
这厮好不容易趁着乡试高中,家里给了大笔零花钱,想要替徐佛家赎身,结果被周道登捷足先登了。
“一树梨花压海棠,老匹夫,实在是太不要脸了!”管绍宁再次怒喝道。
朱由校摆手示意他息怒,不动声色问道:“朝廷不是在东南清查东林党吗?这老......匹夫怎还能逍遥?”
周道登乃是宋朝理学的鼻祖周敦颐的后裔,万历二十六年进士,资深东林党人,天启元年任礼部侍郎,现已年近七旬。
砰!
管绍宁捏紧拳头,捶打桌面,讥笑道:“南京锦衣卫早就被东南士绅喂成了肥肥,哪会真的四处搜查东林党?只是抓了几个闹得最厉害的老顽固,丢给朝廷交差。”
肥肥在大明代指猪,普通百姓将猪称作什么都可以,读书人还是稍微讲究一点。
“锦衣卫同知周延儒呢?听说他不是亲自去了南京吗?”朱由校又问道。
管绍宁再次将酒杯倒满,摇头无奈道:“他现在犹如惊弓之鸟,连衙门都不敢出,害怕出门就被山贼土匪给杀了,估计正在跟指挥使侯虎涛要支援吧!”
“是么?”
朱由校高举酒杯,再次抿了一口,微不可查的转动头颅,看向门外。
刘若愚轻轻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其他省份还好,但南直隶现在已乱成了一锅粥,东林党的高官或被抓、或被杀,但数之不尽的中低层官员,却通过士绅和吏员掌握着政事。心向朝廷的官员,面对乱局,完全是有心无力啊。”说起政事,管绍宁更加忧愁了。
朱由校则问道:“我听说阮大钺在庐州府做得很好啊!都剿灭了好几百乱党,并且还将幕后的主使士绅给抓了。”
“这事我就不知道了。”管绍宁摇头道。
朱由校这才想起,他这个月才来京城,消息肯定没有厂卫灵通,不知道庐州府发生的事情也是正常。
“唉!大明江河日下,已有亡国之相啊!”管绍宁面上全是忧愁,长声叹道。
这时,忽有一妙龄少女,怀抱琵琶走进屋内,弯腰行礼道:“奴家小名如梦,见过两位公子。”
见到美人,管绍宁忧愁之色尽去,言语轻佻道:“如梦小娘子,这名字取得太好了,吾见之就犹如身处梦境一般。”
朱由校端详如梦的面容看了好一会,暗笑道:此女长相只能说出众,谈不上花容月貌,更比不上昨晚侍寝的那些秀女。
待如梦坐定后,管绍宁又紧跟着笑道:“好好弹,若是你的琴艺确实不错,本公子就将你赎身。”
听闻有赎身的机会,如梦面色一喜,立刻伸出纤纤玉手开始调音。
哪个少女不想跟着像管绍宁这样多才多金的人啊!
朱由校心中暗叹,正准备出言嘲笑两句,活跃一下气氛,却听管绍宁继续道:“到时候,就将如烟姑娘送给朱兄,还请朱兄怜香惜玉啊!”
这......
朱由校闻言,真的是哭笑不得,摇头说道:“管兄,你家貌似很有钱?”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须看重?”管绍宁跟着摇头,不正面回答。
朱由校又问道:“你家是作何营生的?”
“我家是我家,和咱们两人的交情有什么关系?”
瞧着他始终都不正面回答,朱由校也不急于求证,反正厂卫很快就能查出来。
“来来来,喝酒!我都喝了半壶了,你却连一杯都没有喝完。”管绍宁指着朱由校身前的酒杯不爽道。
“管兄,我不胜酒力,你请自便。”
朱由校当然不可能喝来历不明的酒水,刚刚也只是装模做样抿了两口,还偷偷往地上倒了一点。
“真的是无趣!”
管绍宁又再次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清脆的琵琶声响起,萦绕在房间内,两人都有心事,气氛就沉闷了起来。
朱由校想着东南的局势,也是十分发愁。
前礼部尚书,东林党高官赵南星已被南京锦衣卫拷打至死。
前礼部尚书,东林党高官孙慎行正在陕西都司戍边,锦衣卫已派人前去捉拿。
前吏部尚书,东林党高官周嘉谟已在押往京城的途中。
......
据锦衣卫奏报,凡是三品以上的东林党高官,只要还活着的人,都已经尽数缉拿了。
那东南的乱局到底是何人指使的呢?
朱由校想不清楚,干脆直接问道:“管兄,你可知是谁指使那些士绅闹事?他们不仅将漕粮给烧了,还四处煽动百姓造反。”
管绍宁已至微醺,随口答道:“哪有什么主使之人,朝廷又要抓东林党,又要行新税法,东南的所有大地主、大豪商都会被影响,只要有人在其中穿针引线,轻而易举就能四处点火。”
“伱家是否会被影响?”朱由校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当然!”管绍宁点头道。
朱由校又随口问道:“那你肯定也不支持朝廷的新税法啊?”
管绍宁随手拿起盘中的蜜饯,将其塞入口中,囫囵道:“按道理来说,新税法利国利民,我等熟读圣贤书,应该毫无保留支持。可若是真的施行了新税法,我又哪来那么多银钱肆意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