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宽恕，仁慈的……，向您献上……予我等永恒的安息，……超脱诡域的束缚……”

    “好吵！”

    林晨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那人不仅声音沙哑难听，而且说的话还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外国话还是方言，反正他是分辨不出来。

    他本来不想搭理，但那人唠唠叨叨个没完，而且没一会儿那人就似乎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说话开始变得有气无力，声音忽大忽小。

    林晨胸中的火气开始蹭蹭地往上涨，很快怒意压过了睡意。

    “我说你有完没完，让不让人睡了，念经到别……”

    林晨睁开眼就要把人赶走，可看到眼前的景象，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猛然顿住。

    暗红，目光所及都是暗红色的痕迹，四周的墙壁、地板，甚至天花板上都写满了暗红色的诡异符文，潦草的字迹仿佛是用颜料直接泼上去的。

    但躺在角落的尸体却证明着这些符文并不是用颜料画上去的，这具尸体全身干枯发白、表面满是皱褶，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水分，十根手指的指头仿佛全部被什么东西给切断了，而地上那些符文消失的地方正好连接着尸体平放在地面上的几根手指。

    这些填满房间的文字分明是用鲜血写的啊！

    而更恐怖的是，这具尸体都干得只剩下骨头了，嘴巴居然还在一张一合，仿佛在祈祷着什么。

    林晨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景象，他下意识地感到恐惧，连忙后退，想要离开这个房间，可还没走出几步，他就仿佛撞到了什么，直接被弹了回来，还没反应过来的他又继续试了一次，可还没到房门口，就又被反弹了回来。

    空气中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在阻拦着不让他走出去。

    “怎么会这样，什么情况？”

    林晨背靠在“空气墙”上，看着几米外躺在地上的干尸以及周围血淋淋的符文，满脑子的懵逼与问号，但还是习惯性地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冷静才能找到办法。”

    就如同以前一个人深夜看恐怖电影或上班看小说被主管发现时一样，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恐惧和惊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再怎么自我暗示理论上也是没有用的，他也只是本能地就这么做了。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林晨并没有等来害怕的感觉，看着眼前嘴巴张张合合仿佛在说着什么的干尸，要是平时的他应该早就抖得比得了“帕金森”的饭堂阿姨还厉害了，但今天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晨虽然对自己暴增的胆量感到疑惑，但很明显现在不是纠结这种小事的时候。

    他把手插进裤袋，想把手机拿出来报警求助，毕竟这种诡异的情况也不是他这种普通人能应付得了的。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摸到……

    没错，什么都没摸到，他不仅没有摸到手机，也没有摸到裤袋，甚至连自己的大腿都没有摸到，什么都没有……

    林晨愣了一会儿，才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入目一片淡淡的苍白。

    看着自己的双手，整体呈半透明状，仿佛是由某种稀薄的白雾所汇聚而成，从形状上看勉强能被称之为“手”，但从生物层面上来说，这明显已经不能被称作身体器官了。

    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一样，完全变成了白色的雾气，仅仅能分辨出四肢和躯干的轮廓，除了形状像人之外，他失去了身为人类所有的身体组织，甚至现在的他可能连生物都算不上。

    “什么情况！我，我，我是个什么东西？”

    林晨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这比他过去脑海中诞生过的任何一个梦境都要荒谬。

    组成他身躯的雾气就像是从冰面上升起冷气，在不停地翻滚、升腾、汇聚、流动，然后勾勒出躯体的形状，显得非常虚幻。

    “我，我不是，这是……梦吗？”

    林晨看了看周围，虽然这里确实就像是噩梦里的场景，但他知道梦境是不会这么清晰的。

    所谓的“清醒梦”虽然能让做梦者在梦境中保持意识清醒，但却没法勾勒出一个和现实一样清晰的梦境，很多细节方面肯定是模糊不清的，特别是做梦者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比如说四周密密麻麻的鲜血符文，虽然这些奇怪的符号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每一个符号笔画的起始、转折、停顿、结尾，全都是清晰可见的。

    这在梦境中近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他以前做噩梦梦到考试，就从来没有在梦境中看清过试卷上的题目。

    但如果这不是梦，又会是什么？

    林晨不停地思考，开始回忆起在这之前他都在做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他的恐惧就像是出门旅游了一样，理性开始一家独大地占据了大脑，如果他还有大脑的话……

    随着林晨的回忆，一些零散的记忆碎片开始在他的脑海中重组，汇聚成一幅幅画面。

    手机、江边、酒瓶、栏杆、河水、冰冷、黑暗……

    随着画面的连贯，林晨看到了自己记忆中最后的场景——女友发信息给他说分手，悲伤过度的他就买了几瓶啤酒，在大半夜跑到家附近的江边凭栏独饮，由于酒量不好，喝到第三瓶他就开始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然后……他好像把江边护栏当成床，要躺上去休息……结果直接掉进了江里，再然后，就是一片冰冷黑暗……

    “所以说……我已经死了……”

    林晨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想要揉一揉眉心，结果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眉心，大概脑袋也变成雾气了……

    不过他是确实没想到自己居然已经死了，而且还死得这么滑稽窝囊，甚至连自杀都算不上，单纯是被自己给蠢死的！

    喝酒就喝酒嘛，酒量不好，还非要跑江边去喝，甚至他还特地挑了个没人的江段喝，免得被人看见他“猛男落泪”的样子，所以才有了落水溺亡的悲剧。

    林晨对自己也不禁有些无语了，他一想到自己的死因到时候被警察发现，然后被报道出去，他就觉得莫名的尴尬，特别是这个消息还会传到那个嫌弃他穷的前女友耳朵里。

    而且他电脑浏览器里的一些“不太好”的历史记录也还没删掉……

    不过现在这些生者的东西都与他无关了，他已经是一个死者！

    他转头看向房门旁的那扇老旧的窗户，有些发黄的玻璃上，倒映着房间里密密麻麻的鲜血符文，还有那具干枯发白的尸体以及一张破破烂烂的铁架子床。

    而林晨这雾气般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在窗户玻璃的倒映中。

    他想，他大概是变成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