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娜塔莎下意识摸着眉心，“光明之主在上，您果然会回应我的每一个呼唤。”

    望着眼前的纯真少女，杜明心里突然后悔了。

    也许不该向娜塔莎透露这些，她越是对自己感兴趣，陷入危险的概率就越大。

    我还有很多事去干，不能贪图享乐，纵情声乐...

    可一个人不激昂冲动，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杜明叹了口气，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点了点头。

    “那样真好，我可不敢告诉约克那帮从者，他们一准会扭头告诉老爷，那样我可惨了，杜明。”娜塔莎露出认真的表情，“您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就当是陪小女孩玩吧，杜明又点了点头，眼前的女孩似乎开心极了，忍不住越挪越近，两人近乎挨到了一块。

    杜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笑得无比放肆的娜塔莎呆了一下，慌乱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沉默了一会，突然抬起头说：

    “成为序列十之后，开始我想，呀，我能控制灵性，已经挺好的了，不过过段时间，我又想，序列十就可以让我变得超凡，那序列九、序列八、甚至是序列一，那又是怎么一样的体验呀，不过好像怎么样都摸不到呢！”

    她变得十分犹豫，把头侧着，倚靠在肩膀上，不安的眼神不知道看着何处，杜明意识到她是在等待自己说话。

    “也许，会有机会的。”杜明说。

    娜塔莎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让她充满生命力的神态沾染了些病态，让人不胜怜惜。

    杜明道了日安，退出了房间。

    看着忙碌而和谐的伯爵家，所有人都有事可干，仆人们忙活着准备晚餐，管家在和长工讨价还价，伯爵夫人在花园里喝着茶，而自己好像无事可做，又好像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

    为什么会这么忧郁，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是去了趟下城区，看到了马梅拉多夫荒诞无耻的生活吗？还是离开了家太久，或者是目睹了基地中的屠杀。

    我好像也说不清，可能天生就游离在每个群体之外，只是个局外人。

    回到了卧室，杜明决定不再去想任何事，从长外衣里掏出了那个黑色雕像，开始仔细观察。

    “我当时为什么要拿走它呢？”杜明看着雕像脸上栩栩如生的触手，陷入了沉思。

    这雕像一只手就可以堪堪握住，用杜明从未见过的石材雕刻而成，摸上去有股滑腻的感觉，像是在黑暗幽邃的湖底浸泡了无数的岁月。

    盯着那双没有瞳孔的虚无双眼，似乎有无比巨大和神秘的存在注意到了自己，收缩的灵性急速喷涌，在体内紊乱地涌动，让大脑涨得发疼。

    “芭芭雅嘎。”

    “嘶...哈！”

    “还给我!”

    “啪！”

    雕像被恶狠狠摔在了墙上，杜明大口喘着气，那污秽的低语让他精疲力尽。

    顺着困意，他躺在床上，用最后一丝理性在意识中向前一步，向石林下坠而去。

    四周是灰蒙蒙的，天与地是一个巨大的整体，被无比浓稠的空气包裹着。

    面前缓缓浮现出一块黑石碑，杜明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地上，眼前有一个浓雾形成的不可名状形体，自己正不断向它朝拜，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

    他赶忙站了起来，看着那团充满了触手、鳞片的黑雾。

    体内的灵性疯狂扭动，他想也不想，释放灵性抽散了那块浓雾，心里的压抑感瞬间消失了。

    “这是什么东西！”杜明心里惊愕。

    我今天的种种反常，难道和那块小小雕像有关？

    刚刚浓雾的形状，和现实中自己手里握住的雕像一模一样。

    杜明相信，如果自己是个普通人，一定早就发疯了，不，发疯是最仁慈的结局。

    他连忙触碰那块黑石碑，随着漩涡产生的巨大吸附感，脑子里的不可名状的混沌感也被吸走了似的。

    金牛座手上拿着个黑色雕像，伏案认真观察，像小学生在做手工作业。

    “为什么我雕出来，就没有那味。”

    他嘀咕了两句，从后面走出了一个女人，是射手座。

    “别试了，这些雕像并不是像你这样雕刻出来的。”

    “不是雕刻？”金牛座诧异地抬起头，放下了手中的刻刀。

    “对，根据我和（模糊的声音）在那占卜得到的结果，这些都是活的，或者说是曾经活着的，被这里的人称作守灵。”

    “我去，怪说不得我感觉他们在看着我。”

    “当你投入大量的灵性进去，它也许真的会挣脱漫长的休眠，默默注视着你，相信我，那种滋味并不好受，连我们的身体都无法承受。”

    随着射手座的话音落去，这段记忆也随之消失了。

    它们是活的！

    杜明下意识抖了一下，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

    想起那让人感觉难受，充满了诡异和邪性的雕像是活的，杜明就一阵眩晕。

    “布尔金也拿出过一个雕像，在我浓缩灵性的时候，难道也是守灵？

    如果是这样，那守灵和他们说的“神”有种联系，甚至可以直接被神注视！

    想起自己浓缩灵性时那被洞穿灵魂般一瞥，杜明心里暗暗肯定。

    等回到现实，得用盒子把他装起来，模仿一下布尔金的做法。

    先放在自己这一段时间，将来可能会派上用场。

    杜明匆匆看了一眼雕像，从床底翻出个生灰的铁质收纳盒。

    “您在里面吃好喝完。”杜明恶狠狠把守灵丢了进去。

    关上收纳盒的瞬间，杜明恍惚觉得守灵嘲讽般微笑了一下。

    错觉，一定是错觉！

    哈登贝格教堂。

    掺了香料的蜡烛在圣像下静静燃烧着，让刚进入教堂的布尔金温暖许多。

    “你来了。”

    声音听起来很近，可诺大的教堂此时只有布尔金一人。

    “我每天都会来，每个夜晚，三年来从不间断。”布尔金嘶哑着喉咙说。

    他在堆满了鲜花的圣像旁跪坐，打开了锡制手提箱。

    “那个年轻人在说谎，你看不出来吗？”

    话说的不是人，而是那座雕刻有光明之神标志的雕像。

    朴实无华的太阳圆盘上雕刻着繁密的花纹，如果不仔细观察，看不出中间还有一张人脸。

    那张脸看起来和布尔金似的毫无表情，眼睛则只有眼白，看不出瞳孔，

    她缓缓开口，声音无比神圣，没有一丝人性：

    “就让他举起朗基努斯之枪的碎片吧，如果‘理性’的身体强行容纳‘知性’序列，一定可以产生剧烈的火花。”

    她说的兴奋起来，声音越来越高，最后一个字落下，所有的蜡烛都瞬间熄灭了。

    在一片黑暗中，布尔金关上手提箱，喃喃自语：

    “但愿这能让你复活，我的...”

    他还想说点什么，但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又像是低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