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压三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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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到底谁活着?

    灵儿、魂儿,两个人站在我面前,朝我笑着,笑靥如花。眼神,身高,胖瘦,毫无差别。

    我哪里知道她们究竟换衣服了没有!

    一年了,第一次,我觉得她们依然很像。不对!依然一模一样!

    我一脸迷茫的样子,竟把她们两个人逗得咯咯笑。她们两个那一刻,应该全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甚至忘记了在外人看来,她们那有点悲凉的命运。

    我可以替她们说出她们今后永远也无法同时再说出的话:这一秒,真的是她俩自爹去世后,最轻松、最快乐、最幸福的一秒!

    但也仅仅是一秒。

    这如同再回到从前一般的轻松、愉快、幸福,转瞬即逝!

    因为马上毫无征兆地,我被吓傻了!

    在她们身后,刚才还温顺如羔羊,博爱如母亲的河流,却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咆哮着,激荡着......

    高过她俩头顶许多的洪水离她俩越来越近。

    我那个时候已经是1米7的高个子了,但就这样的身高,在那样的洪水面前,都感觉瑟瑟发抖。

    但是,我还是想都没想,就如飞蛾扑火一般,义无反顾地朝灵儿和魂儿待着的地方奔跑了过去。

    洪水和我几乎是同时来到了二人面前。

    而我虽然个子窜得老高,但毕竟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体也明显偏瘦。如果抓住两个人,我不可能同时拉动她们,我们三个人势必会一起并立即卷进洪水当中!

    即便只抓住一个,然后迅速返身往回拉,赶在洪水淹没我们身体之前奔到岸边,成功的可能性也十分渺小!

    这是我冲到她俩身边前没有考虑的。

    如果这样的事儿,重复一千遍,一万遍,我敢保证,我也会不假思索地冲上去的。

    “拉住谁?”

    眼看就要与洪水融为一体的时候,我反倒犹豫了。

    两个人已经看到了我的异样,并感觉到了身后被吞噬的巨大风险。

    恐惧!两个人眼中流落的,全是一模一样的恐惧!

    而且,恐惧已经把她俩定住了,她们全然忘记了挪动。

    “拉住谁?”

    上天啊!你为什么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做如此残酷的选择?!

    不能再犹豫了!突然,刚来时候一身破烂衣服的魂儿那祈求、可怜的眼神,在我脑海里闪了一下。

    就闪了一下。

    于是,我一把抓住穿破烂衣服的“魂儿”,拼尽全身的力气,拉着她,往岸上冲去。

    她们俩到底换衣服了没有?那一瞬间,我竟然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虽然我下意识地想拉魂儿。但是,

    灵儿她也同样要活着,要好好活着啊!

    万幸的是,我们最终爬上了岸。

    当到达安全地方后的第一时间,我们不约而同地慌忙回头。

    不幸的是,

    潮水已经完全涨了上了。河面上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一如我之后很长时间失魂落魄的心灵。

    灵儿,亦或是魂儿,她连最后的一面都没有给我留下。

    在她看着我拉起魂儿,亦或是灵儿,冲向岸边的时候,她站在洪水中,内心是多么地无助、孤独、悲伤、凄苦、失望、恐惧啊!

    每每想到这些,我就一次次泪水滂沱。对不起,亲爱的读者,这一天在河边剩下的一切,我不能再回忆下去了。

    那天,我跟穿破烂衣服的“魂儿”,彼此扶持着,先一起回到了她奶奶家里。

    傍晚,灵儿的娘也赶到了这里。这是她原来的家。

    她娘只看了一眼“魂儿”,就十分痛苦,且十分肯定地说到:

    “灵儿,你换衣服了!你知道,当娘的是不会把孩子认错的,你是灵儿啊!”

    说完竟嚎啕大哭。

    魂儿一脸呆滞,木然地摇着头。又过了许久,以一个十三岁孩子很难有的坚定语气,说到:

    “不,娘,你认错了,我是魂儿。你看我这衣服,不是你买的。我穿不惯那个男人给买的衣服!”

    那天,不管她娘怎么劝说,怎么拿证据,她一口咬定说,她就是魂儿。

    最后,她娘只好无奈地离去了。

    之后,我也曾寻找机会,问过她到底是不是魂儿。她反问我到:

    “那天,你在洪水中,抓住我的手的时候,想得我是魂儿,还是灵儿?”

    她的这一句话,把我问住了。我能说是谁,我想救下的究竟是谁啊?

    也就是那一瞬间,我拉起了穿破烂衣服的女孩儿的手!

    可是,但凡能给我一秒钟的犹豫时间,整个一秒钟,我一定都是在无比痛苦中摇摆不定的。

    无论是灵儿,还是魂儿;无论是人,还是鬼;无论是在我面前,还是已经去了天堂。两个人,我说出其中任何一个人,另外一个,听到了该多么地伤心啊!

    见我不回答。她反倒轻松一笑。然后收起笑脸,严肃地说到:

    “谷哥,连你都分不清,甚至不敢承认到底想救下谁。你还问我干嘛!我希望你以后再也不要问这个问题了,这样不只对你,对我,对死去的我姐灵儿,都不公平。

    不公平,你懂吗?我们两个人,在你眼中,难道真的有分别吗?我到底是谁,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说完,她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慌忙去安慰她。

    自此以后,我们俩再也没有谈起过这个问题。

    那天,我一身湿漉漉地回到家里,我爹还没有回来。

    姐姐发现我回来了,我当时并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突然哭得死去活来。

    夜里,我爹回来,难免地,又狠狠地揍了我一顿。

    就在我爹的一阵棍棒下,我才知道头天下午村里就接到通知了,说是这天河上游水库迎接汛期到来,要有计划地向下游放水。

    白魂儿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耳背,没有听到喇叭广播。

    我爹一大早在我还没睡醒的时候就要出门。他出门前,特意交代给我姐,让她严加看管我。

    可一个仅仅比我大一岁多的孩子,能看管得多严呢!

    但是,这信息,我知道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啊。

    当然,这次棍棒打在身上,我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

    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像丢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一直也走不出那失魂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