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要不咱俩换换?
“像你和我林哥一样,带点盒饭不行吗?”沈烛不懂就问。
“大早上三四点就出门,哪有时间做饭啊。货站饭店里的汤和豆浆又没法带,干吃馒头油条不得噎死啊,还不如不吃,也就饿一顿的事儿,晚上回去多吃点就行。”大姐接着道:“夏天还好,一到冬天,管你带的啥,都得冻成冰坨子。”
“也就是你大哥是干这行的,不嫌大早上的做饭麻烦,而且还有胃病,要不然我俩也得挺着。这还是夏天,要是冬天,我们是死活不出这个摊了,反正东西也卖不出去……”大姐有点自暴自弃了。
沈烛琢磨了一下,试探地问道:“林哥,大姐,你说要是出个专门给咱们这些小贩提供午饭的摊子咋样?林哥本来就是大厨,干这个不正合适?”
“不行吧,这大集十来个乡到处跑,上哪做饭去啊?这要在冬天,早上在家做好的饭,到中午都得啃冰坨子……”大姐表示第一个反对。
“夏天也不行,早上做的菜,在车里一捂,整不好到中午都馊了。”林大哥也发表了专业意见。
正这会儿,叶无雨从化妆品摊子上逛过来了,一眼看见沈烛和大姐在那聊天呢,就凑了过来。
“啥菜馊了?大姐,菜馊了可不能吃,容易中毒……”看见林大姐正端着盒饭干饭呢,叶无雨赶紧劝了一句。
得!一看叶无雨也是典型的东北孩子,跟谁唠嗑都不怵,上来就敢搭话。
林家夫妻俩被叶无雨这装扮吓一跳——这孩子是干啥的?跳大神的?你跳大神的来大集干啥啊,去坟茔地业务比较对口啊。
“打啥岔啊,人说前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沈烛没好气儿地道:“我们说要整个给商贩吃午饭的摊子呢,害怕早上做的菜到中午就馊了。”
“哦,那是不行。想整这么个摊子,你在哪出摊就得在哪做。要是菜馊了,万一吃出毛病来,还得给人家赔钱。”叶无雨虽然打扮不着调,但这脑瓜子够使,马上就能跟上大家的思路。
小兄弟认识这姑娘啊?挺好一小伙子,咋啥人都接触呢?林大姐有点替沈烛不值。
“是啊,十来个乡,每个乡都要找个能做饭的地儿,不容易……”林大哥也感叹:“可惜了,要不真是个能挣钱的路子……”
沈烛皱着眉头,想了一阵,默默地道:“学校行不行?”
“啥意思?”大哥大姐没反应过来。
叶无雨的眼睛却亮了,一拍沈烛的肩膀道:“你可以啊!”
“滚一边儿去。”沈烛拍掉叶无雨的爪子——整我一身粉末子,回到家王秀芬得打死我。
沈烛耐心地跟大姐解释道:“乡里的初中有很多各个村里的孩子,村子离学校比较远,中午来不及回家吃饭,还有一些离家特别远的孩子,都在学校住宿,所以初中都有食堂……食堂的厨房够大,做菜的家伙也齐全……”
“小老弟你的意思是跟学校的食堂去谈?给它点儿钱,租它的地方?”大姐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嗯,租一次一百块钱,我觉得足够了。”沈烛肯定地道。
一百块钱什么概念?老沈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两百块钱,沈烛半年的学费才二百二十块钱。这一百块钱的购买力,跟三十年后的一千块差不多,没准还要更高。
用你一天的地方,给你一百块钱,这要是县里的小饭店都得乐疯了。
“学校是公家的单位,人家能同意吗?”林大哥倒不是很乐观。
“光给钱肯定不行。”沈烛肯定地道。他老爹就是混学校的,他太了解学校的办事风格了。
没别的原因,怕被举报!这要被举报到县里,校长都得挨处分。
“那咋办?”大姐的一腔热血刚燃起来,又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她实在舍不得学校食堂这个好地方,简直太合适了。真要是这个摊子能支起来,可比卖皮货强多了。
“有两个办法!”沈烛没卖关子,直接道:“第一个从乡政府入手,就说你们想要为大集的摊贩提供生活保障服务,这样就能更好地吸引更多的优质摊贩来乡里出摊,对摊贩对老百姓都有好处。让乡政府给跟学校说,这就名正言顺了。”
“好处是能省下一百块钱的租金,以后有点啥事还能用乡政府的大旗压一压;坏处是找乡里办事的隐性花费可能更高——而且学校可能不待见你,毕竟你这是政府压下来的任务,不是人家主动揽身上的。”
“学校不待见可不行,万一整出点幺蛾子,乡政府也不好管。还有啥办法?”叶无雨展现出很好的捧哏素质。
“第二个办法就是跟学校说,就说全县的个体工商人员觉得咱们乡的教育事业成绩突出,要自发地给学校送个锦旗,然后愿意每次赶集的那天赞助咱们学校食堂二十斤猪肉。
这些猪肉一半给学生加餐,一半林哥你亲自掌勺,犒劳辛苦的老师和领导!一个学校没几个老师,十斤肉肯定够吃。学生也不会在意肉多肉少,有免费的肉吃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啊。
嗯,送锦旗的时候再找县里的电视台拍个照片就更保险了。”
“这能行?”林大哥有点不太相信。
“有啥不行的?学生占着便宜了,老师领导占着便宜了,学校也得了个锦旗。里子面子都挣够了,谁也没吃着亏,而且还让人抓不到把柄——就算县里教委的领导来了,也挑不出毛病!”沈烛理所当然地说:“上千号个体工商人员都赞助他们了,借他们的食堂做点饭不过分吧?”
身为一个赞助商,玩点私活不是很合理吗?
“卧槽!你是真的狗啊!比特喵的黄世仁还黑,刚开始还一百块钱呢,现在就变成二十斤肉啦?这才七十块还不到!”关键是前前后后还滴水不漏,叶无雨算是长了见识了,不由得本性暴露,开始爆粗口吐槽了。
“哦,对了!油盐酱醋让学校出,食堂不缺这个,你带主料就行。咱县的大豆漫山遍野的,豆油不值钱,那玩意学校食堂一买都好几百斤,用个七八斤看不出来。”沈烛又补了一刀。
“……狗奸商!”叶无雨低声念叨。
林大哥、大姐的眼珠子都冒光了,怎么感觉越说越靠谱了呢。这小伙子随口一说的事儿还真能成?
这可不是开玩笑,一个大集里五百多个摊子,一个摊子最少要两个人操持,这就少说一千来号人。哪怕一个人赚五毛钱,那就是五百多块啊。
再刨去其他的成本费用,一天挣个两三百不是啥难事。真要能赚这么多,还差学校那点儿油钱?
虽然不能赚钱不要命,天天跟着大集跑。但哪怕两天出一次摊,一个月赚个两三千一点问题都没有。要真能一个月赚两三千,别说卖皮货了,哪怕皮革厂诈尸了,也肯定不回去上班啊。
哪个多,哪个少咱还能分不清吗?
“行!小兄弟,我和你林哥信得过你,回去我俩就开始整这个事儿。从明天开始一个乡一个乡的学校跑,哪怕能跑一下来一半,这个摊子都能起来。”大姐办事干脆利索,说干就干!
“支摊子的工具啥的都全吗?”沈烛觉得自己这主意不能白出。
“啥器具?”大姐有点迷糊:“弄几个大菜盆不就行了吗?”
“大姐,你卖盒饭自己总得有饭盒吧,不能人家带啥过来你就给盛满吧?万一人家拿个饭盆过来,给多了你觉得亏,给少了人家不愿意,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那就买500个这玩意,借钱也买!”大姐拍了拍手里端着的铝饭盒,信心十足。
“大姐,铝饭盒多贵啊,一个少说也得五六块钱……”沈烛继续诱导。
“那咋办?”大姐没明白沈烛什么意思,五百个铝饭盒差不多两千来块钱,这些钱都能在村里买个小房子了,一般人家还真掏不出来。
沈烛不好意思地指指自己摊子上那两摞子搪瓷盆:“大姐,你看这玩意咋样?瓷实、耐用、还不烫手,大小也合适,连饭带菜都能装进来,多方便啊……”
林大哥、林大姐、叶无雨三个人的眼神都变了,瘪犊子,原来你在这挖了个坑等着呐!
这他喵的什么人啊,为了自己那两摞盆子,硬是能折腾出一个月入两三千的生意,这仨人都挺无语。
也幸亏现在本山大叔的《卖拐》还没出现在春晚,要不然这仨人非把沈烛当骗子送到警察局里去。
只有老虎在一旁,觉得没啥了不起的。沈烛这家伙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干正经事稀松平常,但架不住一肚子坏水,啥事到他这儿,他都能想出个跟正常人不一样的解决办法。
就跟沈烛看惯了老虎一个打八个一样,老虎也见惯了沈烛各种骚操作。
这波操作在老虎看来属于正常人类水平,还不算狗!
话都说到这儿了,林大姐硬着头皮也得问一句:“小兄弟,你这盆咋卖的?”
沈烛眯着那双狐狸眼,用自己最真诚的语气道:“姐,你这话伤人了!别的不说,就刚才那两块烧茄子都比我这两摞子盆贵。”
“有本事你就别……”叶无雨张嘴就要怼人,这犊子明显的又想当那啥,又想立牌坊,有点不要脸了啊。
沈烛赶紧给赌了回去:“林大姐,你要真觉得这盆能用,咱俩换就行。我也不坑你,你都看见了,我这盆卖不出去,你的皮货也一样白搭。反正都是不值钱的货,咱俩换一下就完了。”
沈烛瞪了一眼叶无雨,递给她一个信号:“不帮忙没事,别给我添乱啊!”
叶无雨翻了个白眼,回过来一个眼神:“好,接着奏乐,接着舞!我继续看你表演!”
切~画得跟鬼一样,还敢翻白眼?我都不稀的说你!
“真的?换就行?”这回轮到林大姐不自信了。
自己摊子上有十来条皮带,十来个小钱包,三四个公文包,六七个女式小挎包,还有两三副为春秋准备的皮手套和皮帽子,剩下的就是十来个不值钱的小皮挂坠。
拢一起成本也就一百来块钱。
当然,林大姐所谓的成本指的只是皮子钱,现在的人还不习惯把自己的劳动、技术和时间算做成本。
可沈烛那两百个盆子,哪怕一块钱一个,那也是实实在在的两百块钱啊。
卖不卖得出去是一说,但人家的价值在那摆着呢。哪怕你嫌费事,不愿意卖到外县,在自己家里的仓房放个两三年以后,两块钱一个照样有人抢着买。反正这玩意又放不坏。
“真的!换就行!”沈烛斩钉截铁。
两边都不是啥墨迹人,货物都不用挪地方,两拨人的位置交换一下就行。
沈烛和老虎站到皮货这边,林大哥、林大姐站到铁盆这边。
叶无雨站中间——她是铁了心要把瓜吃到撑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