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朱颜谈好了条件，沈烛也不跟她套近乎，掏出一套初中数学卷子，闷头做题。

    朱颜也拿起沈烛刚做过的那套英语高考真题，仔细地研究起来。

    他们才上车没多久，离省城还远着呢。这年头的绿皮车跑得慢，而且逢站必停，二十多年后高铁只要四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硬是要十四五个小时才能到。

    他们是上午九点上的车，到省城也要第二天的凌晨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烛问朱颜：“你带吃的了吗？”

    朱颜点点头，从包里翻出一根麻花。

    “就这个？”

    “嗯，中午半根，晚上半根……”

    得，看来自己还要当一把散财童子。

    刚好赶上火车进站，沈烛让老虎把吃的东西从行李架上拿下来，从包里翻出四袋黄色包装袋的华丰三鲜伊面，又拽出五六根黄瓜，三四个柿子，一塑料袋大酱，最后又掏出一塑料袋包子，约莫有十二三个。

    上辈子沈烛是出远门的老手了，该带什么东西，他熟得很。

    沈烛把又从包里翻出两个大号的搪瓷缸子，每个缸子里面放两袋方便面，他跟老虎一人一个。

    “我俩去泡面，你看住东西啊。”沈烛叮嘱朱颜道。

    虽说也就是一些吃的和书，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沈烛还是特意嘱咐了一下，现在火车上的小偷不少，贼又不知道你包里装的是什么玩意，趁你不注意在火车进站的时候拽走，到时候还是挺麻烦的。

    打热水的地方是在沈烛的下一节车厢，沈烛先打好热水，没有等老虎，端着搪瓷缸子先往座位那边走。

    到了自己所在的车厢，就看见朱颜站起身，正在跟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在争吵。

    沈烛赶紧走过去，把搪瓷缸子放在小桌子上，然后问朱颜：“怎么回事？”

    气得满脸通红的朱颜道：“他们俩上车就要坐我旁边，我都说了这个座儿有人了，他们还硬要坐，那个高个的男的还一直往我这边挤……”

    让你看住东西，没想到差点连人都丢了。

    沈烛打量了一下旁边站着的两个年轻人，无论从打扮还是气质，就差把二流子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两人一高一矮，高个的一脸青春痘；矮个的是个胖子，梳着个寸头。

    “两位兄弟，这座有人了，我和一个朋友坐这儿……要不你们坐旁边那座，那边也空着呢……”列车刚到了一个大站，下了不少人，车上还有不少空座。

    “谁是你兄弟？你跟谁叫兄弟呢？有空座儿咋不去找？我上车，这儿没人座，那就是空座儿，你之前坐哪儿我不管，反正我坐下这儿，这就是我的地方。”满脸青春痘的高个子一看沈烛是个学生模样的，立马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输出。

    沈烛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答应三爷的话，决定忍了。

    “走，咱们换个座儿。”沈烛对朱颜道。

    说完，他背起自己的双肩包，一手拎着装吃的的袋子，一手拎起朱颜的书包。

    “等等！”高个青年拦住沈烛，拿手指着朱颜：“你要走就走你的，她凭啥跟你走？”

    “我俩一起的，她走不走你管得着？”沈烛也有点冒火，躲都躲不了吗？

    车厢里的其他人也都知道这几个学生和那两个二流子怼上了，都围成看热闹，但谁也没管闲事——这年头混子太多，管不过来，基本上哪次坐车都能碰见这种事。

    “好，我管不着她是吧？那你也管不着我。你要去哪儿坐，我跟着你！”

    这特么就是纯纯的地痞无赖，就算找乘务员也没用，人家又没打你又没骂你，你管得着人家坐哪儿吗。

    “你想跟我们坐一起？”

    “对，你坐哪儿我就坐哪儿。”

    “好！今天让你坐个够，你想换地方都不行了。”

    沈烛心里念叨着：三爷，您老得理解，不是我不躲着，实在是躲不开，火车就这么大点地方，再躲就得跳车了。

    沈烛对本来坐在他们对面的祖孙三人道：“大爷大妈，麻烦您一下，那边有空座儿，您换个地方行不？”

    老头老太太早就想躲远点了，连忙拎着包、抱着孙子去旁边找个空位坐下了。

    “咱们坐。”沈烛对朱颜道。

    “嗯。”朱颜倒是信得过沈烛，靠着窗边坐了下来。

    沈烛坐到了朱颜的对面，也靠着窗子。

    高个无赖还以为沈烛拿他们没办法，便肆无忌惮地往朱颜身边靠过去，想要贴着朱颜坐。

    刚靠过去，还没等坐下，就有人一下把他挤开，一屁股坐在了朱颜的旁边。

    “你他么……”

    青春痘刚要骂，就看见一身腱子肉的老虎拿眼睛瞪着他。

    青春痘有预感，自己这句话要是骂出来，非要挨两个大逼兜不可，所以硬生生地把下半句憋了回去。

    “哥们……你啥意思啊？”

    “……”老虎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青春痘看出老虎跟沈烛他们是一起的，但看着老虎一脸的横肉，又瞅了瞅他身上快要被肌肉撑开的二道子背心，决定战术性撤退一下。

    就怕这样的，又能打，岁数又小，下手不知道轻重，真给自己弄个三长两短的，都没地方喊冤去。

    “妈的，算我们倒霉，走。”

    说着就要跟矮个的小平头去旁边的空座儿。

    “等下！”沈烛叫住青春痘和小平头。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是公共厕所吗？刚才都说了，今天你们必须坐这儿！”

    “我坐哪儿你还能管得着我？”青春痘硬着头皮道，完全没想过这话是不是听着耳熟。

    沈烛笑道：“我当然管不着，不过你要坐哪儿，我朋友就跟着坐哪儿。你也管不着他，对吧？”

    “……”

    风水轮流转。

    青春痘冲着小平头使了个颜色，然后又瞟了老虎一眼，意思是要不要拼一拼，万一这个黑大个是个银枪蜡烛头呢？只要咱俩解决了这个黑大个，剩下的两个还不是白给？

    小平头也不傻，拼命地眨眼睛，简直快把眼皮挤出残影了，示意自己坚决不冒这个险。

    沈烛假装没看见这两个家伙在那挤眉弄眼，从包里掏出一把核桃递给老虎：“开几个核桃吃。”

    老虎接过核桃，在手里攥上两个，也没见怎么用力，只是轻轻一握，“咔嚓”一声两个核桃就裂开了，再换两个核桃，又是“咔嚓”一声……

    “我觉得你们还是坐下来好。”沈烛一边吃着核桃，一边对那两个倒霉蛋说。

    “那……就在这先坐会儿？”青春痘是个听劝的，马上招呼小平头坐下来。

    他俩跟沈烛坐同一边，正好跟老虎面对面。

    沈烛没搭理这俩货，而是问朱颜：“有缸子没？”

    “没带……”朱颜摇摇头。

    “你俩有缸子没？”沈烛转头问旁边的哼哈二将。

    青春痘摇了摇头，小平头倒是从拎着的三角包里掏出一个铝饭盒。

    沈烛指指铝饭盒和自己的搪瓷缸子，问朱颜：“用哪个？”

    朱颜指了指沈烛的搪瓷缸子。

    沈烛把小平头的饭盒仔细的洗了一遍，然后把自己的那份方便面分成两份，搪瓷缸子盛的那份放到朱颜的面前，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她。

    “一个就够了。”朱颜只拿了一个包子，另一个她随手放到了沈烛面前的饭盒里。

    筷子只有两双，老虎一双，沈烛一双，现在没办法，只能沈烛和朱颜一人分一根，凑合着吃吧。

    一顿饭下来，沈烛吃了一袋方便面、四个包子，朱颜吃一袋方便面、一个包子，老虎吃了两袋面、八个包子。

    老虎这饭量把其他三人看得直愣。

    沈烛又把黄瓜拿出来给朱颜递了一根，问她：“要不要蘸酱。”

    朱颜摇摇头，估计是怕吃完嘴里有味儿，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啃。

    沈烛和老虎不管这个，黄瓜蘸大酱，吃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