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林水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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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章 阁主之面敬两分

    众人一一向后顺移了一位,最终,成七发挪到了那张靠门的末座之上。

    光大道人则在贺寄言百般推让之下,坐在了左列第三的位置上。

    懒慢斋的弟子们就趁着这个当口,将每个人的茶碗撤走,重新给每一位宾客换上新茶。

    由于大明的突然到来,全仝与贺寄言也不再争吵了。

    至于比试的结果,也没有人再提,这就算是翻篇了。

    贺寄言是真不计较此事,全仝则是借此机会,避过此节。

    大明坐定之后,遂看向定淮道:“适才我进门之前,听到有人说'东域狗腿子',这是何意呀?”

    大明这么一问,全仝浑身一紧,他赶忙起身,垂首作揖,告罪道:“我乃竹篱馆全仝,刚刚与人发生了争吵,我一时失言,万望道兄恕罪。”

    这时,定淮也开口道:“今天是周斋主大庆之日,也算是他们儒门一系的盛典。”

    “竹篱馆与小说门借此次机会,比试四艺,以搏众一乐。”

    “中途,全馆主对结果有些疑议。故此,二人争执了起来,吵得急了,全馆主爆了粗口,不巧此语被大明兄听见。事情就是这样。”

    大明听罢遂点了点头,他看向全仝淡淡道:“身为一馆之主,却不能约束自己的言行,何以立派授徒?”

    “祸从口出,我是不会和馆主计较什么的,但这些话要是被我那几个同门听见了,今日馆主怕是不好收场。”

    全仝的额头满是汗珠,他深深一揖,“道兄教训的极是!全仝引以为戒,回去修身修心,当不会再有下次。”

    大明看全仝怕得要命,胆气全无,对于这样的人,他也不想太过计较,于是开口道:“如此甚好。馆主回座吧。”

    “谢道兄宽宏。”说完,全仝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全仝端起茶碗,再次喝茶压惊,同时他心中无限感叹道:“唉!要是我派也生在东域,哪会有今日之祸呀。”

    全仝回座,定淮顺着大明的话道:“大明兄的师兄弟们,个个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呀。”

    大明悠然地喝了一口茶,笑道:“和师兄比起来,我们算得了什么。”

    定淮略有不解,疑惑道:“大明兄是指掌教大人?”

    大明摆摆手,面容严肃道:“我无为'大'字辈,只有一个师兄,其他人之间,没有'师弟'一说,你可明白?”

    定淮闻言,心中急思。

    少顷,定淮想到了一个人,他神色敬畏,稽首道:“大明兄说得极是,定淮妄言,恕罪恕罪。”

    正当大明与定淮说话之时,封在河神识传音苦敛,“大师,此次机会难得,你我联手与他切磋一番,如何?”

    苦敛神识回道:“封施主,恕老僧不能相陪。”

    “大师怕了?”封在河咄咄逼人,豪情一问。

    “即使你我联手,也未必是大明施主的对手。”苦敛沉默半晌,理智一答。

    封在河不屑道:“不试试看,怎么才知道。”

    两人正神识密语,大明好像能听见似的,他脸带笑意,面向二人,轻轻点头示意。

    定淮斜身侧坐,看着这惟宁三巨头,他心思急转,笑言道:“大明兄还是来迟了一步,就在方才,封兄与苦敛大师好一场对弈,精彩至极啊。”

    “哦?”大明反问道:“此次机会难得,定淮道友没有下场试试?”

    定淮摆了摆手,“比不了,比不了……”

    大明面带笑意,看了封在河一眼,遂对定淮道:“不试试看,怎么才知道。”

    大明此言一出,封在河登时眼神一凝,他刚要发作,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已身处碧海之上。

    几人还在文星楼里喝茶、闲聊,心神却被大明强行拽到了北海云天。

    除了封在河之外,还有苦敛、定淮。

    四人悬在北海之上,定淮心中有些惊慌,他看向大明道:“这……这……大明兄,你这是为何?”

    封在河已经法力鼓荡,随时准备出手。

    苦敛双手合十,默默地念着经。

    大明向三人稽首道:“诸位,请恕大明唐突。我一时技痒,斗胆向三位请教。”

    封在河也不客气,“封某求之不得,大明道友,尽管出手。”

    定淮一脸苦相,“大明兄,我功法稀松平常,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

    苦敛仍是一言不发,默默念经。

    大明道:“定淮道友稍安勿躁,咱们只是切磋一番,验证一二,我不会让诸位受伤的。”

    大明说的随意,但是语气之中满满的霸气与自信。

    一对三,还未比,已是胜券在握。

    大明继续说道:“我有一球,三位只要协力破之,就算我输。”

    他说完,即刻就在海空之上,祭起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光球来。

    大明伸手作请,“此球'十分',诸位请吧。”

    封在河已经迫不及待,他道:“我领'三分',先练练手。”

    “好。”大明一指对天,自上而下划向封在河……

    大明一指划过,封在河瞬息之间就被一个光球所笼罩住。

    巨大光球也随之小了三分。

    封在河虽然口中说得轻松,但是真正面对大明术法之时,他也不敢怠慢。

    此时,他身处光球之内,本命飞剑立时飚出,先形成剑气护罩,守护自身,然后再谈破球,端的是先守再攻的“稳路子”。

    另一边,苦敛身处此地,也有心一试,遂开口言道:“老僧也想见识一下大明施主的高招,愿领'三分'。”

    “好。”大明又是一指划过,巨大光球再小三分。

    大明一指,苦敛即刻就身处于一个光球之内。

    他盘坐于空,悬在球内,手捻佛珠,念起佛文经语,开始破球……

    这正是:

    一指过,剑气夺,长铗金光裹,试试此玄廓,身形烁烁;

    一指落,梵音没,禅师球中坐,佛唱抵幻所,经文默默;

    光笼河,球罩苦,试问诸君谁能破!

    …………

    封、苦二人已经领球而入,大明看向最后一人——定淮。

    定淮见躲不过去,他轻叹一声,竖起一指,道:“我领'一分'。”

    大明瞥了一眼光球,笑道:“不行。还剩'四分',定淮道友全包了吧。”

    大明说完也不等定淮是否同意,他一指划过,定淮顷刻之间就被光球笼罩。

    身处于光球之内,会感受到一股强烈地法力压迫,如不运功抵挡,会有生命之危。

    功法相生相克,各有不同,一般情况之下,只有当自身的功力,至少大过光球一分,才有可能破球而出。

    定淮身处其间,“四分”压迫之力,立时就让他痛苦不堪。

    定淮满脸青筋,牙关紧咬,他使出了全部功力,也抵挡不了这份来自四面八方的法力碾压。

    大明见状,微微一笑,他手指轻划,从定淮处挪动“一分”,转到了封在河那边。

    封在河是第一个领球之人,进入光球之后,他剑气护身,与压迫之力相抵相消,互为平衡。

    于是他拔出利剑,飞行于光球之中,往来挥剑,试图破壁而出。

    便在此时,由定淮处转移而来的“一分”力加诸在光球之上,封在河登时就觉得身形缓滞,压力徒增。

    封在河停止挥剑,立在球中,他全力祭使着本命飞剑,以抵挡这忽然变强地法力压迫。

    虽然定淮的光球少了“一分”,但是他仍旧对抗得很辛苦。

    此时,他身体轻颤,面容痛苦,额上满是汗珠。

    大明轻笑,于是他又从定淮处划走“一分”,再次转嫁给了封在河。

    只剩“二分”之力的定淮道人,这时才堪堪抵挡得住,面容神情也随之好转几分。

    封在河这边,此时已身处“五分”光球之中,他闭目趺坐,悬浮于空间之中,剑气纵横,往来呼啸。

    剑气之威虽丝毫不减,但在光球的压迫之下,纵横范围是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心神鏖战于北海之上,肉身却坐在堂中的四人,大明一脸轻松,正与斋主攀谈;

    定淮脸色由苦转静,也是相陪左右,适时附合几句;

    苦敛表情依旧,无悲无喜,无声无语,默默静坐;

    就只有封在河一人,双目紧闭,面色痛苦。

    封在河的神情,众人都已瞧见,都是事不关己,不敢多言。

    “大神”之间的事,掺合不得。

    贺寄言看着光大,欲问些什么,话未说出,光大却是率先开了口,“外间传闻,说师父他老人家最像大师伯,寄言老弟怎么看?”

    贺寄言闻言,顿时就想通了一些事,他疑惑尽解,举起茶碗,敬向光大,笑道:“传闻不假,的确如此。”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大明见差不多了,他一袖挥出,三个光球立时消散。

    光球明灭之际,大明再挥袖袍,又将三人的心神送了回来。

    心神落位,定淮擦了擦头上的汗,他举起茶碗敬向大明,同时神识传音道:“谢谢大明兄手下留情。”

    大明神识回道:“我刚刚与阁主一晤,我俩相谈甚欢,不能一转身,就把他门下师弟给揍了,虽然他师弟话中带有挑拨的意味,但是阁主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上两分的。”

    定淮赶忙垂首道:“感谢感谢,定淮知错了。”

    定淮说完,眼光瞥了一眼封在河,心中登时狂笑不止。

    苦敛禅师一直都很轻松,此刻心神回归,全无异样。

    之前封在河虽然面露痛苦之色,但是他并没有受伤。

    此时心神归体之后,身体稍感不适,一股气血莫名上涌,蹿至口中,封在河赶紧运功,强行将其压制下去。

    封在河一面运功调息,心中一面佩服道:“厉害、厉害,这大明果真名不虚传。”

    封在河虽然狂妄好斗,气量也不算多大,但是面对真正的强者,他还是可以坦然接受自己的不足。

    这时蓝旗神识传音道:“师父,你怎么?”

    封在河回道:“没事,刚和人切磋了一番。”

    蓝旗的传音再次传来,“师父,你不会是和大明真师切磋的吧……师父你是不是没打过人家?”

    封在河哈哈一笑,“《惟宁杂闻》上的排名,确实不假……徒儿回去要好好练剑。”

    蓝旗应道:“嗯,知道了师父。”

    周燊么看时辰差不多了,他站起身,对众人道:“诸位,请移步宴厅,边吃边聊。”

    说着周燊么伸手作请,引着众人往楼上而去。

    就在众人离座,随周燊么上楼之际,一枚传信符箓突兀地飘然而出,瞬间就消失在了琪琚峰上空……

    文星楼不高,只有三层,宴席就设在三楼之中。

    文星楼的三楼,视野开阔,堂内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比之一楼大堂,更加宽敞明亮。

    此时,堂中放置着四张大桌,宾客们分主次、尊卑而坐。

    主桌之上,除了斋主周燊么之外,还坐着大明、定淮、封在河、苦敛、全仝五人。

    次席则坐着各门各派的掌门、园主,以及执事代表们,由周燊么的大弟子一目相陪。

    “一目”是其斋号,由周燊么而取。不仅仅是他,其他八名弟子都有斋号。

    一目是夫子境初期,虽然身份低了些,但是境界是够的,他以主人家的身份坐于此席,也极为合适。

    第三、四桌则是弟子们的席位,其中一桌坐着的都是外域来宾的徒弟们;另一桌则是本域来客的爱徒。

    竹篱馆“四狂”,以及芳草园、三牌楼、文澜书院共计十人坐于一桌。

    按照规矩,班鹰是要坐在这里的,但考虑到双方之间有些嫌隙,于是班鹰就被安排在了左水东的身旁,此桌除了这二人之外,还有汇文、蓝旗、空悟、石良共六人。

    除了懒慢斋之外,算上后来的大明与光大,此次盛典来客总共二十八人。虽说人数不多,但分量却极重。

    能与“三巨头”共同参加本次宴会,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都感到与有荣焉,异常兴奋,这是一辈子都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事情。

    第三、四桌没有懒慢斋弟子相陪,一是怕大家太过拘谨;二是斋中人手确实不够。

    左水东几人都在闲聊着天地棋局之内的事,汇文也将自己的情况,悄悄地告诉了左水东一人。

    左水东虽然惊讶、疑惑,但是出于对汇文的保护,左水东并没有将此事对其他人说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