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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婷婷在沉默，那个为首的森林警-察却在对着手机发牢骚：“侯局长，你的消息不准、那三台车根本就没有野鸡野兔野猪肉！”

    “不可能！”侯光辉气急败坏地大叫：“三胖子亲眼看见他们装的车，野鸡和野兔是装在蛇皮袋子里、野猪肉装在泡沫箱子里！”

    “三胖子那猪-（nia）的家伙是酒没醒吧？我们三个仔细查了、毛都没看见一根！过江龙那畜生还摄了像，害得我们东西都不好拿回去打牙祭！别的野味经常吃、无所谓，有2桶‘泉水鱼’、那是真踏马的可惜了……”

    看到这里、读者朋友们可能不解——“泉水鱼”是什么鱼？怎么就能够让吃腻了野味的那些森林警-察念念不忘？

    呵呵，雪峰县这里没人知道泉水鱼是什么鱼，但每个人都知道泉水鱼好吃——油炸之后再用青椒爆炒，那味道，啧啧，绝对鲜美得吞舌头！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曾经描写过这种鱼，《永州八记》的《小石潭记》里有记载——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佁、音yi椅；俶、音chu触；翕、音xi西】

    怎么样，写得精彩吧？神乎其神吧？

    不过、好像、一代文豪的柳宗元应该是没吃过这“泉水鱼”，否则肯定会有赞美的文章流传于后世。我也仅仅是吃过一回，是跟着某位领导去视察山区才得了一个下筷子的机会，从那以后便再也无缘了。

    雪峰山的人都知道、这泉水鱼好吃却不好弄。雪峰县这里地势高，没有大江大川，只有小溪小河，那些小溪小河的源头大多是山上的泉眼，而那些泉水鱼就生活在泉眼附近的水潭里。

    很多人都认为平地才会有泉眼，最出名的就是济-南，都号称是“泉城”了；其实呢、山区的泉眼更多，只不过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少有人知、没那么出名罢了；雪峰山这里曾经就有一首山歌的歌词是这样的：高山有好水、平地有好花，人家有好女、无钱莫想她！

    歌词里的“好水”就是雪峰山的泉水。泉眼在半山之上、泉水冷冽而甘甜，那些小鱼就藏身在泉眼附近的水潭里，身小而体盈，游速极快，用抄网都捞不到——俶尔远逝——您的手速再快也快不过那大山的精灵！

    弄到泉水鱼的唯一办法是钓。

    可是呢，这鱼实在是太小了，比筷子尖还小、比小拇指还短，细线细饵地钓起来特费劲！偏生这鱼还鬼精鬼精的、一有风吹草动立马逃之夭夭！

    一碟“爆炒泉水鱼”起码得四、五十条小鱼，可是啊，您一天都不一定能钓到这么多！何况钓泉水鱼还山高路陡蚊叮虫咬呢，想想都头大！

    物以稀为贵，尤其是这味美却难以弄到的泉水鱼、那价格自然是高得离谱——雪峰山的萝卜是1块钱4斤，这泉水鱼呢？40块钱1斤！比萝卜贵了160倍！最关键的是、您有钱还不一定买得到！市面上只要一出现泉水鱼立马就被抢购一空！毫无疑问，大多是被相关部门的采购人员买走了——这是招待上级领导的最出名的土特产！

    陈婷婷不识货啊，看见过江龙买了那桶泉水鱼便不停地撇嘴：“这么小也叫鱼？我一口可以吃100条——你买回去喂猫？”

    李茂德笑哈哈地补刀：“这里是山区，别人是五行缺水、阿龙是五行缺鱼！”

    过江龙懒得解释，珍而重之地把桶子放到越野车的尾箱，然后跑去路边的草丛里搬泡沫箱子和蛇皮袋子。

    李茂德赶紧去帮忙，嘴里吧啦吧啦：“行啊阿龙，趁着大雾你早就把东XZ到路边了哈！你有当游击队的潜质，我看好你！”

    过江龙更加懒得解释了。

    这次是没法解释。

    宋杰出和那两个维修师傅一脑袋的疑问，但他们与过江龙不熟，终究没有问出来——我们的尾箱都是锁着的，你没车钥匙不可能打得开，那、你是怎么把野味拿出去的？

    嗯，用网上的话来说就是：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呵呵。

    一行人在县城吃完早餐便继续赶路，过江龙和余韵悠一直把他们送到去省城的高速路口才调头往回开。

    过江龙这下开心了，余韵悠坐在副驾驶位呢，他看一眼马路又看一眼美女，乐得眉开眼笑。

    余韵悠被他看得又喜又羞，含笑嗔道：“开车呢，你莫打野眼（眼睛乱瞟、注意力不集中）！”

    “看自己的女朋友不算打野眼！”过江龙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悠悠，我想亲你……”

    “不行！”余韵悠嘟起嘴，看了一眼大失所望的过江龙，“我亲你！”

    过江龙大喜，赶紧坐直了，把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等待爱的降临！可是呢，越野车都开出去好远了，脸上却没有一丝感觉。

    山风吹过都有感觉呢、这亲脸怎么就没一点感觉呢？

    过江龙疑惑地转头一看、余韵悠立马“噗嗤”一乐，笑得花枝乱颤：“哈利油（傻瓜），哪个在开车的时候亲嘴嘛……”

    过江龙“哦”了一声，然后贼兮兮地瞟了余韵悠的腰部一眼、鼓起勇气问道：“我问你一个事哈——现在好多女的都不系皮带，你怎么就喜欢系皮带啊？穿裙子你系腰带、穿西裤你系皮带，现在穿牛仔裤你也系皮带……”

    余韵悠顺着过江龙的视线看了自己左腰一眼，发现刚才的大笑让T恤上耸露出皮带了，急忙扯了衣服盖住、一边嗔道：“你呀……”

    余韵悠的含羞薄嗔让过江龙越发心痒，陪笑道：“说说噻、你为什么喜欢系皮带？”

    余韵悠两腮泛红，扭捏了半天才开口：“我妈妈说了，女人要系紧自己的裤腰带，系不紧裤腰带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系不紧裤腰带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这话初听有点牵强、细思却极有道理：、。

    过江龙扯着耳朵嘿嘿地笑，这让余韵悠更加不好意思了，她头一次和过江龙进行男女朋友之间才有的调-笑、头一次对异性说这么私密的话题，本来就心跳得嘣嘣响，现在被过江龙这坏坏地笑、吓得赶紧转移话题：“你说那些剪断刹车钢丝的人还会不会再来害我们？”

    过江龙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从温柔和暧昧的大路转上了余韵悠的套路：“肯定会来——不过你不要怕，他来一个我灭一个、来两个我灭一双！”

    嗯，这个特安的临时工把袁书坤的话学得很顺溜了。

    余韵悠的脸还在发烧呢，她继续把过江龙的思路往自己的套路上牵：“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他们放暗箭打闷棍，躲在角落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咬我们一口，我们一定要小心……”

    “没事、我就怕他们不来！嗯、我们现在去严老师家里——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昨天就和他说好了、去他家吃中饭。哦，我想起来了、我们可以把他家的石头院子买下来，那里绝对安全！我跟你说哈，那石头院子是他家老爷子建的、巨牛叉！占地面积最少2亩，四周都是石头砌的围墙，3米多高！我们那时候去那里偷鸡吃、7个男同学就只我一个人翻得过去！”

    “你——偷老师家的鸡？”余韵悠差点被吓到！

    男生调皮爬围墙不算什么，去偷老师的鸡估计没几个。

    “打牙祭！我出酒，别的同学出肉，没有鸡、然后就去他老房子那里爬围墙！那么大的院子，师母喂了几十只，我们偷啊偷啊……”

    过江龙在余韵悠的套路上越走越顺说得眉飞色舞，一心想摆脱尴尬的余韵悠自然乐见其成，越野车载着说说笑笑的两个人往雪峰县一中跑。

    雪峰县教师宿舍区的大门口，60多岁的严老师腰板挺直得就像才破土而出的笋。他是正宗的军人子弟——他家老爷子当年随大军南下、是鼎鼎有名的南下干部中的一员。

    严家老爷子当年亲自参与了湘西剿匪，曾经火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湘西剿匪记》剧组还找过老爷子采风。剿匪初步胜利后严老爷子留在了雪峰县，出任县公安局的副局长；这严家老爷子祖籍京郊的香山脚下，也喜欢大山，于是在雪峰县县城北郊的山脚下修了一个带北方风味的农家小院；只不过啊，被土匪摸过几次门被害死了两个女儿之后、严家老爷子就把院子的竹篱笆换成了石头砌的围墙；再后来呢、翻墙不便的土匪竟然往院子里扔手榴弹扔炸-药包——土砖瓦房当然经不起炸，于是废墟之上建成了石头砌的碉堡一样的石屋、与过江龙在牛头山上的房子一样。

    硝烟散去后和平来临，但严家老爷子最终还是叶落归根去香山安度晚年了，他去世后严老师按照他的遗嘱把老爷子的骨灰一半撒在南方的雪峰山、一半撒在了北方的香山。严老师的子女都在京都工作，老伴早早内退去帮着带孙子了，于是啊，严老师便成了“候鸟”，不过呢、他和真正的候鸟唱起了反调——他冬天去北方避寒、因为北方有暖气，夏天他就回南方避暑、因为雪峰山有凉爽的山风；儿女家里自然也有空调，但是、空调吹出来的冷气哪里比得上山风吹着舒服？

    越野车开近教师宿舍区的大门，过江龙一眼便看见了严老师，赶紧按下车窗玻璃想打招呼；但严老师看都没看这车，他根本没想到过江龙会开车来、而且是那种一看就觉得很高档的车——他不知道擦身而过的豪车里是过江龙，他还在对着外面的马路使劲地望呢。

    于是啊，过江龙开始冒坏水了。

    过江龙停好车憋住笑，轻手轻脚地下车、蹑手蹑脚地走到严老师背后咳嗽一下，陡起嗓子骤然大叫：“严老师！”

    严老师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过江龙倒背着双手冒充威严的老师在呵斥逃课的学生呢，于是他立马就怒了、迈动老腿挥舞着老胳膊撵兔子般地去追打过江龙！

    望着一追一逃的一老一少，余韵悠眼睛里全是笑；看着严老师揪着过江龙的耳朵过来了，余韵悠赶紧下车问好。

    严老师愣了一下，急忙松开过江龙的耳朵、埋怨道：“有客人你也不打个招呼？那我起码晓得给你留点面子噻……”

    过江龙丝毫不觉得耳朵疼、更不觉得没面子，嘿嘿地笑：“没事，自己人——我女朋友，余韵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