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应玄感觉呼吸愈发困难。

    再过一会。

    这个作呕的东西就要完全占据自己的身体了。

    哐当——

    绝罅剑掉落在地，身体的控制权在进一步剥离。

    谢应玄开始撕扯覆盖在体表的血肉。

    它们几乎已经完全粘合在谢应玄的皮肤表面了。

    每扯下一块。

    他便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

    无数临死前的呻吟在他耳边回荡。

    谢应玄似乎感受到了:

    千百年间所有因血肉献祭而死去之人的痛苦的总和。

    那些邪恶的祭祀，食尸鬼的盛宴，恐怖的畸变再度涌入谢应玄的脑海。

    “救救我……”

    “我好痛苦，让我死吧！”

    “求求你饶了我……”

    那些在肆虐中痛苦挣扎的声音疯狂冲击谢应玄的神识。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在谢应玄的胸口中腾起。

    “你这鬼东西，既然这么想要。”

    “那就把这具身体——”

    “送给你吧！”

    谢应玄咬牙运转天剑。

    他身体内外的一切生机开始消散，化为一股极尽色彩的火焰，在体表疯狂燃烧着。

    那些血肉枝条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直接化作灰烬。

    残余的血肉疯狂扭动着，试图从谢应玄体表爬走。

    痛苦的悲鸣回荡在神庙里，显得极为可怖。

    “你也能感同身受吗？”

    “你可知，那些死于祭祀的人。”

    “比你痛楚百倍不止！”

    谢应玄再次加速燃烧的进程，欲要把这个鬼东西完全燃烧殆尽。

    只消一时。

    谢应玄的意识便回到了垂山县的神庙中。

    他发现，手中的绝罅剑已刺进了那个心脏。

    鲜血喷洒在神庙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谢应玄的手臂上，爬满了那颗心脏中抽出的血管。

    只不过，它们已再无声息了。

    谢应玄感到一阵虚脱，他瘫坐在地上。

    刚才，自己在现实里也发动了天剑吗？

    手中绝罅剑突然一阵剧烈颤动。

    神庙中所有喷洒出的、来自那颗心脏的鲜血开始疯狂涌入绝罅剑内。

    不一时，便吸收完毕了。

    那颗心脏更是如枯死的卷柏一般，在风中消散为尘埃。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

    谢应玄看见。

    刚才绝罅剑，在月色下闪耀出一抹妖艳的红。

    再一看。

    剑身和往日一样，呈现出极淡的蓝色。

    只不过，剑身中又多了一枚晦涩难懂的经文。

    自此，垂山县的怪异阵法算是完全破除了。

    不过谢应玄心中还是有很多疑虑。

    他大致了解到县外的这些阵脚，应该是姜正平一行人布置的。

    但这个心脏它到底从何而来。

    姜正平要找的东西到底是这颗心脏，还是那个圣晶虫。

    谢应玄摇了摇头，起身。

    在离去前。

    他望向神庙，突然看见落在地上的神像的脑袋。

    那个石头脸上。

    居然呈现出一副极其愤怒的神情。

    谢应玄再次走进神庙，他俯瞰着这个脑袋，冷漠地说:

    “世人视你为神明，世世代代供奉你香火。”

    “你不庇护他们也就罢了。”

    “居然以他们的血肉为祭品，成就自己的神位？”

    “你还是滚下地狱吧。”

    随后一脚将其踩碎。

    谢应玄心有所感似的扭头，发现白剑赫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谢应玄吓了一跳。

    “刚到。”

    白剑淡淡地说。

    “是吗？”

    “嗯。”

    “那，要回客房休息一下吗？”

    “不必。”

    谢应玄点点头，说:“那我们就继续往污染深处去吧。”

    ……

    大齐皇宫。

    一位身着极为华贵的女子正满脸哀愁地坐在长椅上。

    她便是当今圣上宠幸的妃子——洛香雪。

    而她的面前。

    正恭敬地站着一位男子，他的长袍上绣着仙鹤纹。

    “国师，您说——”

    “正平之死，可还有所转机？”

    洛香雪叹息，她其实一直知道姜正平在背地里做着什么事情。

    她也知道这些事情，是万万不可败露的。

    不过，她毕竟是姜正平的母亲。

    “娘娘。”

    “来者犹可追。”

    国师只得这样说。

    他已知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这趟浑水，他不能掺和。

    “唉……”

    洛香雪无奈摇了摇头，她早已求过圣上，得到的却是“改日再谈”。

    再问，就是愚蠢了。

    ……

    把垂山县清理完后。

    谢应玄与白剑行走在山林间。

    突然。

    深山里传来凄厉的叫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诅咒你们永世不得轮回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

    听到这些动静，谢应玄和白剑极速赶往声源地。

    抵达附近后。

    谢应玄施展龟息功，躲在树上，观察着下方的情形。

    这是一个偏僻的村庄。

    一群身披黑袍的人，正围绕着篝火，进行邪恶的祭祀，嘴里唱诵着听不懂的语句。

    篝火的中间。

    钉着三只“羊”，有两只已经被剥皮，因流血过多而死去了。

    另一只还活着，被火焰炙烤地劈啪作响。

    谢应玄眉头紧锁。

    他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月亮。

    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

    也就是说。

    和垂山县那些被迫变异的人不同，眼前这些身披黑袍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应玄抽出绝罅剑，飞至众人跟前，问:

    “你们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们在祭祀神明啊！”

    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袍人不屑地回答。

    “祭祀神明？”

    谢应玄想起那些无尽的哀嚎，语气愈发冰冷。

    “你们所求为何。”

    “关你屁……”

    唰——

    那个矮小的黑袍人话还未说完，他的脑袋已高高飞起，落至篝火中，劈啪作响。

    见此情形，所有黑袍人都纷纷后退一步，谨慎地看着眼前的书生。

    “你们所求为何。”

    谢应玄再问。

    他们不再回答，而是纷纷念起晦涩不明的咒语。

    谢应玄明显感受到。

    他们的身上正在窜出一股邪恶的气息，慢慢汇聚至村庄的上空。

    一个恐怖的存在即将降临。

    唰——

    谢应玄再度抽剑。

    一瞬间所有人的头颅直接腾飞，带出一串妖艳的血花。

    只不过，已经有些晚了。

    随着他们身上最后一缕黑气窜出。

    一个虚浮着的黑影慢慢化作实体，出现在谢应玄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