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息与智朔第一时间来到范小利的房间。

    他可是让属下派人盯着名单上的二十七人，凶手居然还敢在中军的眼皮子下犯事儿，真是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话说回来，难道凶手也进了乐丰楼？

    越来越有意思了。

    房间内，范小利横躺在床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款式和插在狐候正胸口上的一模一样，都是用毛糙的麻缠绕着刀柄。

    范小利，虽然出自晋国十一卿族世家的范氏，但只是旁支家的庶子，无官无爵。

    若不是亲眼见到凶器和死状，很难相信杀害范小利和狐候正的凶手会是同一人。

    荀息摸了摸他的八字胡，眉头微抬，看向智朔，“朗珩，你怎么看？”

    “按寻常逻辑，凶手既然藏匿在乐丰楼，就不可能在这么多官军的情况下立马犯案，除非有逼不得已的理由。”

    “比如：范小利发现凶手身份了。”

    无论怎么看范小利都像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能有瞧出凶手的智商？

    虽然智朔不敢相信，但做律师多年，遇到过各种离奇案件，深知当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荀息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身上散发着的寒意让一屋的人都大气不敢出。

    待到仵作检查完尸体，向他汇报时，寒意才散去。

    “回候长，死者是被人一刀毙命，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死亡时间大概在酉时三刻左右。”

    “两起命案会是同一凶手所为吗？”

    “两者死状相同，都是一击毙命，狐候正身上的伤口大小与这把匕首正好吻合。”

    仵作离开后，荀息朝正在察看尸体的智朔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你有什么发现？”

    智朔沉着脸，望了一眼范小利的尸体，“狐候正与范小利都是一击致命，凶手必定是一个经验丰富、心狠手辣的老手，不是上过战场的军户就是常年宰畜的屠户。”

    “继续说。”荀息饶有兴致的看向他，目光中流出异彩。

    这小子有点意思，是个人才，怪不得候正如此看重他。

    “卑职刚才检查过范小利的尸体，发现他身上的银两和贵重玉石都未被凶手拿走，这更佐证了行凶者只图命不图财，卑职觉的凶手可能……”

    听的正津津有味，沉醉其中，突然没声儿了，这堪比刚进小道探寻新路就被人往外拽走。

    “可能什么？”

    “卑职怀疑狐候正的死是有人买凶杀人，而范小利的死是临时起意。”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有身份的人不会亲自动手，往往会雇凶杀人。

    他的推断并没有让荀息惊讶，这年头各国买凶杀人泛滥，就连国君都免不了被人刺杀的命运。

    年前，齐国国君姜天濠还被前朝余孽刺伤，幸亏当时皇宫内侍卫颇多，及时围剿，才让姜天濠幸免于难。

    自从那事之后，其余六国的皇宫开始加强守卫，就怕行刺君王的事情再发生。

    有了具体的人物侧写，智朔让李燃、韩山、唐琥和贺六浑把剩余二十六人中的军户和屠户都找出来。

    交代完具体事宜，本想上楼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就见熙和狗狗祟祟站在拐弯处招呼着他。

    智朔神色一紧，“你怎么出来了？现在真凶也在乐丰楼，你和你家贵人可要小心了，任何人敲门都别开。”

    熙和点点头，“多谢，我家主人想知道何时能查出凶手，我们何时能走？马上要宵禁了。”

    “快了，已经有些头绪了。”

    虽然嘴上说快了，但恐怕今晚谁都出不了乐丰楼的大门。

    二人短暂交谈过后，智朔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

    傍晚时分，熙和给他家主人下楼取餐，路过范小利房间的时候，见房门虚掩，透过一指宽的缝隙，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两人像是在商议什么事情。

    说到下楼取餐，智朔猛然想到想到关键线索。

    之前调查的方向是不是错了？

    凶手会不会就是乐丰楼内的员工呢？

    普通的军户和屠户根本消费不起乐丰楼，只有在里头工作的厨子才不会引起外人的怀疑。

    特别在杀完人躲藏时，一定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

    智朔激动得喊着，“李燃、韩山，快把乐丰楼内的所有庖厨都找出来排查。”

    妈的，老子要翻盘了，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现在马上就要把凶手揪出来，供出幕后黑手，让老子狠狠报复你们。

    敢诬陷老子，就要做好被老子搞死的准备。

    普通酒楼里的庖厨二十多人不等，可乐丰楼内的庖厨足足有三四十人。

    经过三四次的筛查，符合凶手特征的有七个人。

    智朔再次把熙和请来，“隔着门，你能辨识出凶手的声音吗？”

    熙和白了他一眼，“当时都没听清，不过可以一试。”

    连听了三个声音，熙和都摇了摇头。

    可把一旁的智朔急死了。

    走到第四扇门的时候，熙和身体一顿，“这个声音有点像。”

    可走到第六扇门的时候，她也说声音像。

    “嗯，最后一个的声音也像。”

    智朔傻眼了，一个声音也能听岔吗？

    大哥，你是在玩我吗？

    不过能把范围缩小到三个人也不错了，人不能要求太高。

    候骑的效率非常高，半炷香的时间就把三人的资料递到他的案上。

    陈牡，晋历212年七月生人，鹿邑人，世代庖户，拿手菜：火碗，五岁会杀禽，十岁能宰畜，十二岁便能做一桌菜……

    郭亮，晋历207年一月生人，蒲邑人，祖辈屠户，拿手菜：猪卷子，三岁帮父宰牛，七岁独自解牛，九岁拜街口店家的庖厨为师……

    丁鹏，晋历209年十月生人，楚国钜阳人，父母不详，拿手菜：熬菜、浆水面，晋历221年，楚魏交战，十二岁随父母逃难至晋国，在一品香酒楼做帮厨，十五岁成为一品香头厨……

    看完三人的背景资料，智朔决定亲自审问他们。

    是时候给古人亮亮现代审讯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