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拍卖会现场。

    其实显得有些无聊。

    无非是一件件展品放上去，主持人神情激动的喊价，下面的客户们举牌。

    和超市差不多。

    只是比超市卖的东西，贵很多罢了。

    但再贵，也只是一个卖场。

    当然，这是秦洛的个人理解。

    不过，今天上拍卖会的东西，虽然不是古董，但也都算是精品，流拍率很低，而且成交价格不低。

    张哥组织的还是挺成功的。

    看到一对品相还不错的翡翠坠子，一尊观音一尊佛，秦洛一时微微意动，喊了几次价，本来想拿下来，作为给茶姐的礼物。

    不过……

    这玩意儿竟然被热抢。

    随着价格一路飙升到百万以上，秦洛还想加价，却被茶姐制止了。

    “疯了，上百万买个这玩意儿……”

    “戴在脖子上，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出去逛街万一被人噶了呢？”

    她凑在秦洛耳边轻声说道。

    秦洛：呃。

    想了想，还是跟她小声耳语道：“我们真买得起。”

    拍卖会都是现场交割，一件一件付钱，自己卡里有钱。

    况且，那两把壶，保底也能卖出千万级别，肯定还是买得起的。

    主要是看她喜不喜欢。

    “那也不买。”

    “你回头买块料子，自己雕给我好不好？”

    “而且，我更喜欢古典的羊脂玉，不喜欢翡翠。”

    她振振有词。

    秦洛笑了笑，便也就放下牌子。

    反手握住她的手，继续安之若素的看着。

    随着一件件拍卖品被拍出……

    直到，到了紫砂专场。

    前两把壶，分别也是两位当代大师制造，一把是四君子壶，另外一把是提梁壶，价格也都不错，拍出上百万的高价。

    第三把壶，便是自己的五色共生供春壶。

    这把壶出现之后，场上的气氛，陡然提升了一个热度。

    加价的人数和频率，都是比之前提高不少。

    即便是不怎么懂紫砂的人，第一眼看到，也能辨认出它的美丽。

    价格在一路上涨。

    很快便超过了五百万。

    秦洛心中悄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也不是骄傲和得意，反而是有点微妙的克制，提醒着自己，心若冰清，天塌不惊。

    同时，也不免感慨，有钱人真的多。

    几百万在他们口中，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这把壶，加价次数最多的，是钱多多。

    但凡有人叫价，他就会举牌跟。

    秦洛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中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这份溢价，倒不是来自于壶本身的价值，而是以此为踏板，想融入一个更高层的圈子。

    想着这些……

    又多想了几层，秦洛却也很快释然。

    这并非是玷污艺术，这或许也是艺术最大的价值之一。

    既然，都拿出来卖了，也就别想那么多了，否则岂不是又当又立？

    “艺术卖了，就是用来喝酒吃肉的。”

    “允许一部分艺术家先富起来。”

    秦洛忍不住对茶姐轻声笑着说道。

    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捂着嘴轻笑出声：“嗯呐，不然呢？”

    两人相互对视着。

    秦洛忽然有点想亲她。

    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这把供春壶，最后被“钱多多”，以九百六十万的价格拿下。

    他看上去很是喜气洋洋的样子。

    这时……

    秦洛手机忽然震动一下，便收到张正德发来的消息：“洛哥，不介意吧？差不多了……”

    看到这消息，秦洛微微愕然。

    怎么着？

    你还找托了？

    不能吧？

    就算是考验人，也没有这么考验的，这不砸招牌吗？

    “我的意思是，你不介意，这么好一把壶，被这个人拿下吧？公允价应该是六百万左右，他多付三百多万，差不多了。”

    张正德在另一边，应该是看到秦洛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秦洛微微一笑。

    回复道：“卖嘛，遵循交易原则。这有什么可介意的？”

    “那就好。”

    ……

    下一把壶。

    就是天地壶了。

    这也是本场拍卖会的重头戏之一。

    秦洛这时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何道洪，老头这两天，先把这壶玩了个痛快。

    而且，他已经把对于这把壶的计划，都安排好了。

    根据张正德的说法是……

    何道洪的计划是，把他曾经的弟子们，都叫了过来，让他们竞拍，算是为师父尽孝。

    同时，能让秦洛得点实惠。

    年轻的创作者嘛，肯定还是需要很多钱的。

    而且……

    老头拿到这把壶后，准备举办一次全国范围的仿制大赛，开出高额奖金，将这个“天圆地方”新壶型的知名度，彻底打响。

    他甚至还准备立下遗嘱，等他去世后，把这把壶捐献给国家工艺美术馆。

    这算是当代艺术的最高殿堂了。

    代表着整个国家层面的认可。

    目前能被入馆珍藏的紫砂类壶型，也不过只有四件。

    对此……

    秦洛也只能感慨，这位大师的胸襟，当真，也是让自己钦佩不已。

    而且，办事的手段，也是世事洞明。

    果然……

    随着拍卖开始，他的不同弟子们，便是纷纷开始叫价，一个个比着赛着，想要在师父面前露脸，为这等待四十年的夙愿，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这些东西，完全不是钱能衡量的。

    这时秦洛忽然想到，钱多多似乎也知道这件事，知道他肯定抢不到，所以，第一把壶时，才会不惜血本拿下。

    谁说拍卖会是暗箱操作？

    这些买家们，没有一个是傻的。

    或许，在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私底下，哪件归属于谁，大概出到多高的价格，便心里都有了个数字。

    现在，只不过是走一个正式的流程罢了。

    而……

    随着一轮轮加价，这把天地壶的价格，很快突破了一千万。

    一千两百万。

    一千五百万。

    却还在往上涨。

    还有四五个中年人，都是何老的弟子，这两天也都见过面的，属实是一种内卷。

    秦洛有些无言以对的听着。

    直到……

    最后一次报价叫出来。

    “1983万！”

    还是一个有零有整的数字，而且，并不是很符合加价规则，之前都是五万十万的加，现在多出个三万的零头。

    连场上的主持人都愣住了。

    而听到这个数字……

    却是再也没有人加价，何老也露出个笑容。

    这个数字，对于他而言，是有着特殊含义的。

    1983年……

    正是第一次起心动念的年份。

    这四十年夙愿，梦开始的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