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这是个什么玩意？”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阎无虞小心拭去物件上包裹的血液，一枚状如肉芽的球状物体赫然出现。

    这枚小球颜色与自己皮肤别无二致，握在手中能清晰的感觉到它如同活物一般缓缓跳动，有着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啧，没想到明葬和尚那么看得起你，这玩意在某些人眼中还真的是个好东西，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宝物。”

    见多识广的阎老鬼只是扫了一眼就认出了肉球的来历，给出了一个颇高的评价。

    不过虽然嘴上说多么稀奇，听他轻淡的语气似乎对这肉球并不是多感冒。

    “这东西？稀奇？师傅您没老糊涂吧？您说这玩意是那老和尚身上的痦子都比说是宝物更有说服力吧？”

    阎无虞满脸狐疑的打量着手上的肉球，他实在想不到这看上去有点吓人的玩意是怎么跟宝贝扯上关系的？

    哪个人那么重口味啊？竟然喜欢这恶心巴拉的东西。

    看着徒弟一副没见识的样子，阎老鬼有些好笑。

    他倒没继续卖关子，接过肉球在手上摩挲两下跟阎无虞解释起来：

    “没错啊，此物名为“天芒”，这可是能够实现“长生”的钥匙，难道不稀奇吗？”

    芒，即为稻芒，即是种子生生不息，又可取茫，无边无际。

    肉食者虽然昏庸但不是傻子，在尝到权利带来的甜头后他们比谁都想把统治延续下去，把长生作为终极目标。

    朝代的兴衰更迭需要斗争，这里面不止有庶民对统治者的斗争，哪怕是臣子之中也不乏野心勃勃之辈。

    兔飞乌走，政权交替，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这只是历史必然事件。

    直到“天芒”的出现，彻底摧毁了这个自然规则。

    “天芒”最早由大乾皇帝在祖陵中发现，当时的他因为积劳成疾身患绝症，是一个没有几天活头的垂垂老翁。

    大乾帝在进入祖陵后完全失去消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乾帝早已驾崩开始着手安排后事的时候，他却突然重新回到了朝堂。

    不但体内的顽疾被祛除的一干二净，就连身体也仿佛返老还童了一般。

    甚至还获得了能够随意生杀予夺独属于鬼神的力量。

    只是身体会随着岁月侵蚀逐渐妖魔化，想要长生需要源源不断的人命堆积。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乾帝开始着手布局。

    在九大天邪魔的暗中扶持下，他建立了长生会，长生会凌驾于国家所有机构之上，由他自己担任会长。

    他又放出了一批“天芒”的名额，恩威并施下迅速笼络了一大批死士。

    面对长生的诱惑，又有多少人能够不为所动？

    长生会的手无形操控着整个大乾，哪怕是位于偏僻小城的白野县，都存在着像明葬大师这样的长生者。

    直到今日，这已经是大乾帝所统治的第三百个年头了。

    “所以，别看我们现在活的还跟个人一样，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就会被这些长生者吃的骨头都不剩。”

    阎老鬼深深叹了口气，像是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

    看着躺在手掌上的圆滚肉球，阎无虞终于明白了这到底是一个何等恐怖的东西。

    “小子，虽然我也不清楚明葬和尚为什么给你这种邪物，但是老头子还是奉劝你一句，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见阎无虞盯着“天芒”有些意动，阎老鬼不禁严肃起来。

    毕竟这可是“天芒”啊，多少人求之不得的长生门槛。

    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徒弟能抵挡住长生的诱惑吗？

    哪知在听完师傅的描述后，阎无虞毫不在乎的摆了手，完全失去了兴趣。

    “长生确实魅力很大，但是如果代价是要变成明葬和尚那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话，那我还是更想做人一点。”

    他没有接师傅手上的“天芒”，自顾自的收拾起来明天出活要用的家伙事。

    开玩笑，这东西很明显跟蛟姬有关系吧，他身上已经有颗种子了再多一个怕是无福消受。

    “臭小子，老子还真没看错你…”

    阎老鬼收起了“天芒”，坐在椅子上拿起烟枪抽了两口很快沉沉睡去。

    他要养精蓄锐，准备明天大干一场。

    第二日辰时。

    阎无虞早早起床做好了早饭，叫醒师傅一块用餐。

    由于苦沙河路途较远，师徒二人选择早点出发赶路。

    昨晚夜间下起了小雨，雨势逐渐变大到现在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色阴的厉害。

    肩上挎着尸钩，腰上系着绳子，踩在有些泥泞的乡间小路上，阎无虞的额头上有了些许汗珠。

    阎老鬼咂巴着烟枪跟在后面，时不时停下抬头看看天，眉头始终紧锁。

    “怎么了师傅？今天早上您就这样表情？出门忘看黄历啦？”

    注意到师傅的难看脸色，阎无虞想活跃下气氛，忍不住出声打趣。

    “唉，没事，走吧，我们得快点了，不然午时赶不上了。”

    “我倒是没事，倒是您这老胳膊老腿跟得上吗？”

    “臭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敢那么对老子说话！”

    随着步伐加快，小路上充满了师徒二人的嬉闹声。

    苦沙河位于白野县与濂州首府的交界区，曾在战乱时期处决了无数逃兵，是一处远近闻名的凶河。

    偏僻的位置加上赫赫凶名，导致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

    因为濂州多水的缘故，在出了县界后道路变得极窄，两边的乡道下便出现了很多蜿蜒曲折的河道。

    寻常人走迷路是小事，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一脚踩空掉入冰冷的江水中。

    好在靠着阎老鬼多年在水上讨生活的充足经验，即使道路难走二人还是赶在午时前抵达了目的地。

    “这就是苦沙河啊…”

    看着眼前波涛席卷黄沙滚滚的宽大河面，阎无虞无不感叹大自然的波澜壮阔。

    真要从这里捞尸的话，他感觉自己都会变成水中浮尸。

    “来了老头，还挺守时倒是没迟到。”

    说话的是上次那个管家，他翘着二郎腿坐在马车上，并没有看到中年男人的身影。

    一众家丁护卫在他左右，看着师徒二人脸上有些不屑。

    “没想到这老东西还真来了，真是为了赚点钱命都不要了。”

    “主家不是都请到了清风寺的高僧吗？这老头来是凑热闹的？”

    “唉，都是主家心善，还屈身找这样一个不中用的老头子，诶你说他要是待会淹死了他徒弟不能再找我们麻烦吧？”

    “…”

    家丁们指指点点大声的声音不绝于耳，毫不掩饰对他们的鄙夷。

    干他们这行的，被人挖苦讥讽是常有的事，谁让他们是低贱的捞尸人呢。

    师徒二人没有回应，阎无虞摘下了肩上的尸钩开始细心检查，确保等下捞尸不会出现问题。

    管家没有把他们的动作放在心上，只是看了一眼就闭目养神起来，毕竟他也知道这俩人就是添头而已。

    约一刻钟，雨中再次出现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凑近一看，正是身穿海青的清风寺和尚。

    “阿弥陀佛，贫僧明臻，这位是我的师弟明致，受师兄所托来解决施主的令爱一事。”

    高个和尚比了个佛礼，面对管家一行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高僧您好，您叫我张管就好，今天家主有事外出还没回来，由我跟您对接。”

    “善，自是如此。”

    明臻点头，随后就让张管带他去找到尸体的位置。

    阎无虞师徒二人也跟在后面，沿着狭小的小路谨慎向前，来到河流角落一片长满水草的地带。

    “轰！”

    一道惊雷划过，大雨倾泻而下。

    被水草环绕的深水里，一袭红衣女尸站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