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年轻的都市打工人罗玛，周一的清晨匆匆忙忙赶到公司上班，路上出了点状况、打卡迟到、还发现公司一大早就不对劲。心情不佳的他为了打印报表，赶去小库房搜罗了一些零零散散的A4纸，正要返回工位之时，却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如果大家还记得中学时做的化学实验，那么一定会想起来有一种叫做“苯”的东西。这玩意儿属于芳香烃，无色透明，看上去跟水差不多，却能够散发出强烈的芳香。

    罗玛猝不及防、吸了一口，顿时大脑一阵眩晕，等二分之一秒之后缓过神来，进而又有点兴奋、外加恶心。他轻轻地吸了吸鼻头、拿出了瞎子摘葫芦——顺藤摸瓜的劲头，寻着气味的源头。

    好像是在过道的远端、大库房那边。罗玛定了定神，似乎很快就锁定了目标。所谓的“大库房”，就是公司的正式库房，里边存放着各类物品，包括精密仪器、设备、重要的原材料、原型机、电脑、团建用品等，跟一般的公司没啥区别。这里的东西，出入库都需要登记，管理流程也要正式一些。

    罗玛一边沿着过道前行、一边时不时地抽一抽鼻子，没错，气味越来越浓烈了。虽说有股芳香味，但他很肯定这不是苯，倒有几分像是他那虚荣心满满、却又手头拮据的二姨，总喜欢在地摊上淘一些A货的名牌香水，买回来一看才发现是过期的“三无”产品，例如什么香示儿、三蔻、由奥，其中混杂的劣质香精，勾兑出来就是这种效果。

    罗玛这家伙，打小就是米店卖盐——多管闲事的脾气，忍着这股“恶香”来到大库房，果然气味愈发浓烈了，这里应该就是怪气味的源头了。由于是周一的早上，大库房又是在公司的角落、远离办公区，所以这里没啥人、也没有开灯。

    “库房重地，闲人免进！”

    嗯，库房大门上张贴的警示标语，还是一如既往地显眼，尤其是“闲人”俩字、还专门用红色字体标注、加粗显示，好像时刻在提醒企图接近这里的人：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哼，办公室那帮人，审美还挺有个性的嘛！

    在内心里冷冷地嘲笑了一番，罗玛不管不顾，径直走进库房大门，把鼻子贴了过去。

    嗤嗤、嗤嗤……

    一股扑鼻而来的恶香、一阵天旋地转般的头晕、一波翻江倒海的胃部不适，罗玛差点儿没站稳，赶忙把双手拍在大门上，支撑着身体不要瘫倒下去。

    “呼啦、嗷~~”

    也许是罗玛无意间拍在门上的声音发出了信号，从库房内部、大门的另一侧，隐隐约约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罗玛缓了口气，为了确定刚才是不是幻听了，他再次拍了拍门，然后把耳朵贴在门上。

    “呼啦、嗷嗷~~”

    果然，不到三秒钟，门的那一端再次传来了稀奇古怪的声响，而且这一次声音拖得更长。

    不知为什么，虽然还搞不清楚大库房里究竟有什么，但罗玛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本能地觉得很不舒服，因为那股声响应该不是人在说话、倒像是去动物园游玩时某种野兽的叫唤、又有点像打恐怖游戏时从角落里冷不丁窜出来的丧尸的呻吟。

    罗玛有点头皮发麻，他再次拍了拍门，但这一回没能等来回应。他往后退了几步，仔细端详大库房。大门跟往常一样，锁得紧紧的，只是总有点儿感觉不对劲。

    是哪里呢？

    罗玛下意识地再次凑近大门，他的目光落在了“闲人”两个字上。

    嘿呀！

    原来，大红的闲人两个字，“闲”里边的那个“木”，下边似乎多了一横，变成了“本”。罗玛下意识地伸出右手食指去抹了一下，居然蹭到了一点红色。难道是……

    血？！

    “啊……！”

    罗玛忍不住，叫出了声。他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全然没有注意，身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骡子你个二货，干嘛呢？！”

    背后突然响起洪亮的男声，好像是给罗玛上了一剂三伏天的清凉油——提神，把他从惊魂未定之中拉了回来。扭头一看，嗨呀，原来是“蛐蛐”。

    “跑这儿来干什么，让我一通好找，你们头儿叫你呢！”

    正在以半是嘲讽、半是埋怨的语气冲着罗玛嚷嚷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屈子楚，是他的正式名字。此人跟罗玛从中学开始就是同学，之后又考到同一个大学、还是室友，俩人可以算是同窗、死党、铁杆的关系。跟好惹事、有点痞、喜欢以玩世不恭的形象示人的罗玛不同，屈子楚是妥妥儿的学霸，脑子特好使，自带书生般的傲气。大学毕业后，他跟罗玛应聘于同一家公司，入职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已经是算法部的骨干员工了。

    屈子楚是那种典型的傲娇、死理性、工科直男，不幸的是，他还自带一张班主任的嘴，总是喜欢冲着罗玛等他眼里的“凡人”、居高临下地说教，因此被罗玛给起了个绰号——蛐蛐，倒也十分贴切。

    作为回应，屈子楚管罗玛叫“骡子”，讽刺他经常性做事不动脑子、蛮干、闯祸，就跟傻不啦叽的一头大牲口似的。

    “蛐、蛐蛐，我、我好像撞鬼了！”

    罗玛一边踉踉跄跄地起身、一边朝死党求助。

    “哈？”

    屈子楚摆出一副看待弱智的表情，盯着罗玛左看右看。

    “好、好刺鼻的气味呀！还、还有库房里的怪声音！对了，你看那个门上，有、有血！”

    罗玛有点语无伦次，一边把右手食指伸向屈子楚、一边尽量说明刚才的遭遇。

    屈子楚皱了皱眉头，他低下头，用左手接过罗玛的右手腕，抬到眼前瞅了瞅。“什么也没有啊？”然后又走进库房大门，顺着罗玛的指示仔细端详了一番，再就是也把耳朵凑到大门上，听了听。

    好像是来基层考察的干部一样，走完上述流程，屈子楚转过身来面向罗玛，两手一摊、耸了耸肩。

    啊，不会吧？

    罗玛有点不敢相信，赶紧低头瞅一眼右手食指，刚才的一点点血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难道是被手心的汗液给洗掉了？

    可那股刺鼻的气味，总该闻得到吧！咦？这会儿好像也没有了。

    再定睛一瞧库房大门的警示，“闲人”两个字，非常标准，没有任何多余的笔画。

    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再看蛐蛐，这家伙就站在旁边，两手交叉抱着胳膊，斜着叉开一条腿，拿一只脚的脚尖，不停地点着地板。这种看傻子的神情，真的很让罗玛不爽啊。

    “你是不是又没吃早饭，低血糖犯了吧？”

    可恶，罗玛本想回嘴，但自己早上确实只吃了一个盐烧芝士蛋糕，又遇到了公交车色狼，再加上下了车之后、一路小跑到公司，状态确实不是很好。

    莫非，真的是因为血糖过低，导致刚刚出现了幻嗅、幻听、幻视？

    “赶紧的吧，耽误了正经事儿，你们头儿又该发飙了噢。”

    蛐蛐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幸灾乐祸、等着看老子的笑话，真想趁其不备、给他摔个大屁股墩儿，把他从高高在上的地方撅下来。

    罗玛心里这样不屈不饶地想着，但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听从了死党的建议，准备回办公区。起步间，还忍不住回头瞅一眼大库房。

    屈子楚见状，也放下环抱在胸前的手臂，一同跟了过来。

    就在此刻，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罗玛的心情也仿佛三伏天下暴雨——说变就变，瞬间低沉下来。一行无形的大字，霎时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前方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