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亭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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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白蛇报恩记(中)

    白米回来以后,邻居老狐狸精来串门子。

    狐狸问他,你去找那个凡人,怎么样了,这么多年过去,人还活着呢吗?白米摇摇头,晚去一步啊,把下山以后碰到的事情都跟老狐狸讲了,还领着老狐狸去看自己给范才立的坟。

    老狐狸说你没下过几回山,见识太少,遇到事情周旋不开。不像我,我年轻时隔三差五的就往人间去,还曾变做人类女子的模样与那青楼的花魁斗歌斗舞。白米不太信,他说你个男狐狸变成个女的又唱又跳,能学得来吗?狐狸说你懂个屁,我们狐狸都是天生媚骨,学男学女都一样,我这屁股稍微一摆弄就是天下第一。

    白米又问那你赢了吗?老狐狸挠挠头,说,当年动静闹得太大,全城的人都来看我们,人群里有个道爷修练的不错,瞧了一会就看出我是个狐狸所变,当下祭出法器就要收我,我闪避不急,一招正打我肚子上,就这一下,损失百年道行。得亏是人多啊,我变个小孩藏在人堆里,他一时寻我不得,我借了个后院的水缸,使个水遁就溜走了。

    白米问那后来呢?

    狐狸说我没敢再回去,那花魁倒是出了名了,人都说她美艳无双,连狐狸精也不是她的对手。没出两年,南方有一大富商拿出十万两银子把她赎回去当了姨娘,这可是笔巨款,那花魁一时风头无量啊。

    白米听了说,那你也这算做了个好事,帮人家姑娘出了名,尽早脱离了风月场。狐狸说你又想的简单了,后来又过了十年,我再去人间,还想去看看那女子,谁料想她遇人不淑。当年花钱买她的富商因为牵扯到一场官场的是非中,把她当个礼物又送给了做官的,人家家里主母能容得下从青楼里出来的女人吗?官老爷有那么一年半载的对她就腻了,大奶奶把她安排在一个后院里做杂工,有那么三四年的功夫,折磨的不成样。我再见到她,已是苍老无华,满脸风霜,浑然看不出当年风华绝代的样子了。

    再后来呢?

    狐狸说我都是悄摸摸去看的,她不曾再见我。不多久她因病死在那官员家中,孤零零的一个,家人也早就没了。那边也是草草的给她拿席子裹了裹,就葬在城外的荒山上。我于心不忍,掏钱买了一个小棺材,把她重新入殓又选了个青山,把她葬了。

    白米问你哪来的钱买棺材?狐狸说我偷的啊,偷个钱对咱们妖怪来说还叫事吗?

    白米一想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偷钱呢。哎呀,还是太善良,修行不够!可这会再偷钱买棺材没用了,人都化成灰吹走了。

    狐狸说你是个妖怪,怎么做事这么讲良心呢?我们妖做事是不受世间规矩影响的,天底下的妖怪都是自由之身,行了,你接着修炼吧,我正好下山去转悠转悠,白米问你去哪啊,狐狸说馋了,下山偷两只鸡吃,用不用给你带一个?白米摇摇头,算了,毛太多,吃着费劲。

    老狐狸起身走了,白米没什么事,收拾收拾洞穴,扫扫洞口的灰。正碰到黑瞎子精从门口过,黑瞎子问他,刚才老狐找你,你们聊什么了?白米说没聊什么啊,就给我讲他年轻时候那点事了。

    哦,怪不得。我说他怎么又跑南边坡上哭坟去了呢。

    哭什么坟?

    没跟你说吗?他年轻那会心血来潮想学跳舞,跑山下一窑子里跟人学,学了几年喜欢上人家姑娘了。但他当时变了个女儿身,又不方便又不好意思说,弄来弄去结果搞了个什么花魁比赛,要跟人姑娘赛个高低。结果碰上一老道,让人打一鼻子灰回来,养伤养了好几年,再返回去找,那女的死了。老胡哭了好一通,把人葬咱们山南边那小坡上,这么说起来,也得有小二百年了,老狐真是个情种,到现在还没忘这女的呢。

    啊,这么回事。我说怎么狐大爷说到最后,眼圈有点红呢,他说他馋鸡馋的。

    白米和黑瞎子没聊两句,黑瞎子有事就走了。剩白米一妖,没别的,就潜心修炼呗。

    一晃,又过去了三十多年,按人间的岁数讲,白米这会有三百岁了。望望山上的妖怪修行,逢一百岁就是一个造化,修到五百岁,可化为人形。白米伸伸懒腰从洞里钻出来,正逢惊蛰时节,望望山南坡上一整片的桃花全都开了,白的粉的连成一片,有微风拂过,漫天花瓣像一场小雨,洋洋洒洒,美丽极了。

    一别三十载,不知恩公是否已投胎转世,我且下山去寻他一番。路过南坡,小白米又想起点什么,来到桃林中,左右找了两圈,果然在一棵桃树底下看到一块木牌,木牌上写“吾爱亲亲宛珞狐三宝立”,狐三宝就是狐大爷名字。白米在木牌前伫立了一会,折下一株桃花放在碑前,这才转身离去。

    来到人间,白米运起法术,找寻范才的踪迹。此时的范才刚转世七八年,没钱在地府里等了好久才等来投胎的机会,好在他上一世为人善良,朴实厚道,没有做过什么孽;这一世投胎到一个还不错的家庭,家里做点小本生意,虽不十分富裕,但衣食无忧,还出钱供他读书,比起上一世已经好了很多了。

    范才转世的这家姓张,小孩叫张甫。张甫这会八岁了,他跟这个年纪的孩子没什么两样,酷爱翻墙上瓦,捉蛐逗鸟。家里也是看他顽劣,送他去读的私塾,白米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私塾里跟着先生念书。一帮小孩,摇头晃脑,左一句右一句的跟着先生瞎念。一堂课后,先生去后院歇着了,这帮小孩一看先生走了,立时就上蹿下跳。小张甫卷起袖子,拿出从家里偷来的筛盅,有模有样的就开始掷骰,身边很快就围上了一帮人,俨然是这里面的孩子头。

    小白米趴窗户外瞧着他们,瞅见张甫漏出的胳膊上缠着一条青线。心说,没错,这就是我恩公。这么看来,这一世他过得还不错。一连跟了几天,张甫不是在学堂,就是在家里,街门口,跟一帮小子天天打打闹闹,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无病无灾,无愁无忧,过得挺开心。

    这一日,学堂里有一个小孩,叫王远。王远从家里带来一只牡丹鹦鹉,小孩本来就好奇心重,他一提笼子进来,瞬间围上来一群孩子,这鹦鹉不但长得好看,还会学舌。王远背一句诗,它也背一句诗,连先生都被这鸟逗乐了。一连两三天,孩子们都围着王远和鹦鹉转,小张甫有点被冷落,心里不大痛快。原本他是这里面的孩子王,现在人气都被一只鸟抢走了,心里很是忿忿不平。小张甫盯着这个鹦鹉,眼睛滴哩咕噜一转,有个了主意。

    他也假装来看这个鸟,围在笼子边,一边逗它,一边悄悄的把手放在笼子门的扣上,稍微动了动手脚;这笼门一打开,鹦鹉就飞了出来。小孩们瞬间炸了锅,

    哎呀,鹦鹉跑了。鹦鹉飞出来了。

    王远一看就急了,快,快逮住它!小孩们在屋里到处扑鹦鹉,乱作一团。这鹦鹉飞来飞去,就飞到院子里一颗树上。这树挺高,王远出来抬头瞧了瞧,自己是爬不上去,这可怎么办,急就快急哭了。小孩们七嘴八舌,拿石头往上丢,找竹竿捅,出什么主意的都有。这会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都怪张甫,是他把笼门打开的。

    张甫一听,后背脊梁就起鸡皮疙瘩了。接着又有两个小孩说,我也看见了,就是张莆打开笼子放出来的。

    王远跑过来揪着张甫的衣服领子,是你放跑了我的鹦鹉,你去,你把它给我逮回来!对啊,他放跑的,让他逮回来。小孩们一起哄就收不住了,推着张甫就往树下走。

    张甫本身有点心慌,眼下被人推搡着往树底下走,心里一股火就上来了,他转身把王远往地下一推,说:“逮就逮,不就抓只破鸟吗?小爷我爬树县里第一灵,捅过的鸟窝摞一块吓死你们,都让开!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说罢卷胳膊撩袍子,来到树根下,徒手就往上爬去。这梧桐树支干不是太笔直,有很多可以借力的凸起,张甫使使劲,很快就爬到了枝丫处。这会子底下已经有孩子给他拍手叫好了,张莆得意的笑笑,心说还得是我,等我抓回来这鸟,你们还得尊我当大王。美了美,伸手攀枝又往更高的地方爬去。那鹦鹉看他爬了上来,又扇扇翅膀往高枝上飞去,显然在逗他。张甫气的不行,嘴上也骂骂咧咧的。哼,等我抓到你,拔了你的毛,看你往哪飞。

    这会子已经爬的挺高的了,张甫低头往下瞅一眼,也觉得背后有点发凉。但这么多人在底下看着,牛也吹出去了,不抓到这鸟以后自己在孩子堆里就没法混了,咬咬牙,硬着头皮继续往上。就在他快要够到鹦鹉所在的位置时候,突然感觉上方有一个白色影子,嗖的一声,动作极快,就把鹦鹉给拿住了!

    张甫还纳闷呢,抬头正对上一个白色的大蛇头!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盯着自己,鹦鹉就在他嘴里,还能看见这蛇的獠牙,滴着唾液,沾在鹦鹉的羽毛上。

    妈呀,蛇!

    张甫一声尖叫,手一松就从树上摔了下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底下人有树叶挡着,没看见树上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张甫嚎了一句,接着一个人影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这一摔,脑袋正磕在青石板上,当下鲜血飞溅,脑浆子也漏出来了,只听得一群孩子当时就吓得尖叫了起来。

    完了,张甫摔死了。

    快去叫老师,快走快走。

    胆小的这会已经瘫在地上动不了了,尿裤子的也有。胆子大的两两搀搀,一群人就连跑带嚎的散开了。王远在人堆里也吓傻了,顾不上看自己那鹦鹉飞哪去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甫的尸首,有其他小孩来,连叫了他好几声名字,他才反应过来,跟着大部队也跑了。

    整个院里就剩张甫一人,直挺挺的躺在青石板上,半边脸倒在血泊中。

    白米在树上也傻眼了。它是眼看着张甫上了树,心说:恩公,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嗖嗖嗖的,从另一棵树上就盘了过来,这鹦鹉一直换枝桠,眼瞅着又要飞走。白米心想,要让你跑了我这蛇也不用当了。当下一口就把这鹦鹉咬住,然后低头想递给张甫,那意思是,恩公,接鸟!谁成想,直接把张甫吓得从树上掉下去了。

    小孩都跑远了,叫大人的叫大人,叫先生的叫先生。白米从树下下来,把鹦鹉扔到一边。鹦鹉这会奄奄一息,几乎也就被吓死了。白米绕着张甫转了好几个圈,张甫这会魂都走远了,实在是回天乏术啊!唉,唉,连声叹气,我是好心又办错了事,这可如何是好。这会听的远处,小孩已经叫了先生,正往这边走呢,白米不敢逗留,先走为上。

    临走前它不忘对着张甫的尸首说:“恩公,这次等我修炼一百年吧,修成以后,再来报答您的恩德!”

    张甫那边,这辈子就这么白瞎进去了。怎么又去阴司报道,排队,等着投胎不提。这边白米回了望望山,反复琢磨这个事,不对啊,我是好心帮他捉鸟,怎么又把他给害死了呢,是我不该帮他吗?自己来回的捣鼓。

    黑瞎子看它下山一趟,这么快就回来了,来问问怎么样了。白米把事情一说,熊瞎子听了沉默了半晌,说要不算了吧。你这一去就给人添麻烦,这哪是报恩啊,这不寻仇吗,你就踏踏实实过你的,别去找这个凡人了。白米说不行啊,当初我说要报他的恩德,是在观音殿里说的,菩萨都听见了,我没法反悔,这事做不成,我难修正果啊。

    黑瞎子说那你再修炼修炼,别着急,踏实修他个几百年再出去。你看你们祖上那个叫白素贞的,人家修了一千年才去找的许仙,造化大的很。白米问,白素贞怎么报恩的?熊瞎子说人家嫁给许仙了啊,俩人感天动地。

    诶,我说,熊瞎子打了个岔,要不等他再投胎,你也变个小媳妇,嫁给他,伺候他这一世,就算你报恩了。

    白米说你那都是老黄历了,怎么就非得俩人结婚才算报恩呢,况且我一心想修道,肯定有什么别的法,我再想想吧。

    熊瞎子说,你要修道,得找个道家的师傅,求他收你为徒,光自己这么瞎练,慢,也摸不着这里面的门路。

    白米说太难了,咱这样的小妖,别说到人跟前了,老远看着就得被老道打死。那狐大爷不就是,一下子被人打去百年道行,媳妇也打丢了。历来皈依正道的妖怪们,都是大妖,不光有几千年的修行,还得积德行善,这样,人家才肯收你。熊瞎子说也不一定,有的老道心地善良,对妖也不是一棒子都打死,单凭有缘,你能碰上一个好的师傅,以后就不用发愁了。

    二人说一阵,就散了。小白米又给自己立了个目标,在这洞中修满一百年再出去,出去一是报恩,二是找个师傅。

    于是,又一百年,就这么过去了。

    白米再次下山来到人间之时,正值秋分。这次他寻着范才的记号来到了南方一座小城中,白日里它找了个破庙藏着睡觉,夜晚就寻着记号穿街过巷,来到一个粮店的后院中。院中有一中年男子,年纪约莫有四十多岁,正在天井旁打水,白米躲房顶上偷偷的瞅着他,男子脱了上衣正在擦洗身子,右手胳膊上盘着一条线。

    白米左右打量着这个院子,心说这一世恩公过得还挺好,开了个铺子,还住着这么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这会就听屋里有人喊:“老何啊,你洗完了吗?掌柜的让你睡之前再去后仓检查一下。”

    “诶,诶,这就好了。我穿上衣服就去。”老何听掌柜的有了吩咐,急急忙忙擦了擦,穿好衣服就往粮仓走去。白米就在屋顶上跟着他,原来恩公只是这里打杂的一个下人,我以为他当大掌柜了呢;不过跟着卖粮的,应该不会再饿死了,也挺好。白米一边想,一边跟着老何来到了粮仓。今年新下来的米都在这里放着了,打开仓门还能闻到一股粮食的清香,老何显然是很喜欢这个味道,不知道前前世对米的执念是不是带到了这一世。老何借着月色,大概在仓里转悠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漏包的啊,破洞的,墙角有没有老鼠之类,都查了一遍,这才放心的出来,又锁好了仓库门。这才回去交差。

    一连好几天,白米也在这个院里住了下来。后院有口破缸,倒扣在地上,因为极少有人来,白米就睡在那里面。听掌柜的说,今年米市的行情不是太好,夏季的时候周围好几个县都遭遇了蝗灾,水稻产量受了不小的影响,如今水稻一上市价格是一天比一天高,但能买得起的老百姓又太少了,掌柜的不愿意降价,又怕粮食遭了抢,日夜轮班找人盯着米仓。这晚班都是老何的活,老何虽然在粮店做工,但也是很少吃白面和白米,一般下人的伙食无非就是几个菜窝头再来点咸菜,偶尔吃顿白米饭,也是掌柜的心情好赏下来的。

    老何一到晚班就搬个木凳坐粮仓门口,白米就在屋顶上陪着他,顺便晒晒月亮。白米本来就是蛇,喜阴不喜阳,晒月光有助于自己修行。老何自然是不知道它的存在,但白米想的是,我帮恩公一块看库房,他累了只管睡,我帮他盯一会,保准谁也拿不走一颗粮食。这天,老何还真是困了,看了没一会就打起了盹。白米不困,精神抖擞,瞅瞅这后院一片寂静,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准备挺直了腰杆好好晒晒月亮。

    突然,听到身子下的粮仓里好像有什么动静,窸窸窣窣的,这个动静白米可太熟了,这不是老鼠吗?嘿,小爷我在这是怕有人来偷粮,没成想人倒是没有来的,我的口粮来了。立马起身,找了个瓦片的缝隙,缩小身子钻了进去,来到了粮仓的房梁顶上。它盘着柱子,左右巡视,吐着信子寻找老鼠的踪迹,很快在西北角上,看见了一条老鼠尾巴。白米悄悄地顺着柱子爬了下来,以他的修为,抓条老鼠跟玩儿一样。这会它也不着急吃,就想逗逗老鼠,故意发出蛇的嘶嘶声,老鼠听到动静,立马找路就要跑。白米就在后面追他,一蛇一鼠在粮仓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这老鼠哪是它的对手,几个弯绕下来,就被逼到一个死角,逃无可逃,白米缓缓靠近它,立起了自己的身子,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看的弓形,正准备一口咬上去,突然感觉背后有一阵风,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接近他。白米连忙转头,往身后看去。

    就在他刚把头转过来的那个瞬间,只听得“啪”,耳边一声脆响,一个大耳刮子扇的它原地转了三个圈,打的白米眼冒金星。

    等他回过神,只见对面站着一只通身黑褐色斑纹的大花猫,吹胡子瞪眼,正对着自己哈气。

    “诶,不是,你谁啊?”白米刚嚎了一句,就感觉对面气势很足,语气又软了下来......“你凭什么打我啊?”

    “我还想问呢,你谁啊,哪来的。这我地盘你不知道啊。”

    “哪就你的地盘,我在这好几天了我也没看见你啊。怎么我今要抓个老鼠,你半路杀出来,还打我一巴掌。”

    “告诉你,这方圆百里的粮库,都是我罩着的。方圆百里的老鼠,都归我管。吾乃玉清山玉清仙人座下第九十九号弟子,大虎将军是也!”

    白米一脸委屈,“甭管你是谁,我也没干坏事你上来就打我,我多吃亏啊。”

    大猫看它傻乎乎那样,不像什么来使坏的妖怪,于是收起了自己的气势,坐了下来。白米看对方坐下来了,自己拿尾巴揉揉脸,也盘着坐了下来,那意思是我们可以和平对话了。大猫说你一蛇精,瞅着修为也小几百年了,怎么跑这小粮库里找食吃呢?白米说大将军有所不知,这猫一抬手,打住,叫错了,叫我虎将军。

    是,虎将军有所不知,我来这不为找吃的,实则是为报恩公救命之恩。白米把自己和范才,还有小张甫这两世的故事讲了一遍,虎将军听完,对面前这个小蛇妖大有改观。没想到,你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妖精,与将军我是一丘之貉啊。小白米听了直纳闷,你这是夸我呢吗?怎么神仙座下弟子还有不识字的呢。

    虎将军说,我原本与你一样也是个自己修行的小妖,机缘巧合被玉清仙人收为弟子,只是入门前,师尊让我做满十件好事,如今我只差一件,听门中师兄说这平南城中今年要闹鼠灾,为保一方百姓,我便提前蹲守在这,日夜巡逻。今日听得此仓库中有动静,这才碰上你。

    白米说我恩公在此看守库粮,倘若真闹起鼠患,恩公必受责罚。我身为蛇,吃点老鼠那都是分内的事,这平南城的老鼠咱俩一人一半,你看行不行。虎将军咂咂嘴,给你一半,那这事最后成了我也就一半功劳啊,万一师傅说不作数,我就白干了,不行不行,你再去找个别的事干吧。白米看它不同意,准备来个死缠烂打。

    “你看你还抽我一巴掌呢,让我一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谁让你挡我道了呢,打你你也活该,你再纠缠,看我这爪子了吗。”虎将军说完又举起自己的爪子,白米一看咱们好说好商量,别动手啊。这么着,您就把这一个仓库交给我,让我与恩公一同在这看守,我保证这里连根老鼠毛都不会出现,行吗?

    虎将军想了想,就这一个的话,倒不影响我整个的抓鼠大计。行吧,这个粮仓就归你管了,回头我还得来验收你啊,你可别偷懒。

    诶诶,谢谢将军。

    大猫转身化作一道白光,又去别的地方巡逻了。白米在心里暗暗称赞它,真帅啊,有个师傅带着就是不一样,赶明儿我也得找个师傅。

    送走了大猫,白米才想起来刚才还有只老鼠在这呢,这会再找,老鼠早跑的无影无踪了。白米又遛着墙边,寻了一圈,确认老鼠是彻底跑了,这才从粮仓里出来。老何还在门口打盹呢,合着这里面的动静他是一点也没听见。

    且说那只跑了的老鼠,死里逃生,一路狂奔溜回了自己的大本营,这是城北乱坟岗里一个土窝窝,外面看就是个普通的老鼠洞,里面却是四通八达,直至地下七八丈深,有一大洞,住着个修炼了六百年的老鼠精,给自己起了个名号叫香米大王。这老鼠精酷爱吃白米饭,尤其是每年新打下来的水稻磨出来的新米,让小的们铺上满满一大缸,他得在里面睡上几天才过瘾。今年不大行了,本来闹了蝗灾产量就少,又来了个什么虎将军,派出去偷米的老鼠们几乎全军覆没,洞里的余粮眼看就要吃完了。这些天,吃的都是坟里刨出来的尸体晒成的肉干,干嚼肉也不行啊,腮帮子受不了,没点大米配着怎么都觉得不过瘾。

    手底下有老鼠来打了报告,说今天派出去的弟兄们又碰上那死猫妖了,幸好有一个活着回来了。香米大王一听,挑起了眉毛。嗯?居然有老鼠能活着从猫手里回来,快叫来,让我仔细问话。

    那老鼠面见了香米大王,把自己碰到白蛇和大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香米大王气的一拍桌子,来个猫就够伤脑筋的了,怎么又来了蛇精,都是我们鼠类的克星,难道,这是天要亡我。老鼠精围着洞一圈一圈的转悠,底下一帮小老鼠也跟着它转。好家伙,这洞里跟开了火车似的,老鼠精转着转着停下身来,猛的一跺脚。

    你们这群废物,光知道转圈,有没有人想出什么好主意来啊,大王我馋米饭馋的快不行了。再吃不着新米,我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吃了。

    小老鼠们面面相觑,有一个颤颤巍巍的举起爪子,香米大王拿手一点它,你说。

    是,大王。我想着要不咱们明年也在后山开一块地自己种点水稻吧,小的们别的不说,自是有一膀子力气,种稻收稻不在话下。咱们自己种,省的去外面偷,一来安全,二来大王吃着也放心啊。明年先种后山这块,种的好了后年把北边那两块地一块开垦了......

    我呸!拉下去拉下去。

    小老鼠还没说完,香米大王一挥手就找手下给它拖出去了。我堂堂一大妖,我自己种地。传出去我在妖怪届里怎么混啊,其他老鼠精怎么看我。快,还有没有别的主意,说出来大王我有赏。

    这会子,就听得角落里有个声音颤颤巍巍的说:“大王,老朽有一计,管保我们能避开那猫妖与蛇妖。”

    哦,你有何计策?速速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