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甬城那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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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江城旧事

    我将车停稳在温暖所说的店前,与其说它是店,用小吃摊来形容它更为合适。

    小吃摊的老板是一个年纪较大的中年男子,他正低着头聚精会神的烤着串,而老板娘则在一旁朝路人吆喝着推销他们家的美食,可能是喊累了,老板娘转过身喝了一口水后,温柔的望向烤串的老板,然后拿起手帕,轻轻的替他擦试这额角的汗水,老板则抬起头与自己的妻子相视一笑,然后拿起烤好的肉串递到她的嘴边,老板娘张开口,轻轻咬了一口,点了点头表达了赞美,然后又继续开始了她的忙碌。

    这一幕让我不禁看的有些入神了,直到温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反应过来,跟着她的脚步来到了小吃摊前。

    “老板,来五个肉串,这……这……还有这也来一份!”

    老板笑吟吟的问道:“好嘞,这位是你男朋友吗?挺般配的!”

    温暖脸红的解释道:“不是,只是朋友!”

    可能也是看到了我开的车,老板凑过身子小声的冲着温暖说道:“小伙子挺精神的,就是有点寒酸啊!如果他在追你,可得好好考虑清楚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我完全可以听得清,不免有些无语这样的掩耳盗铃的行为。

    找个了角落坐下后,温暖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仔细的擦拭起了桌子,我则在旁边闷闷不乐的摆弄着筷子。

    见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温暖开口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种路边摊吗?”

    “不是,只是看到这种路边摊,突然想起了武汉,一到这个点,学校旁,小吃街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吃。”

    温暖托着下巴,满脸期待的问道:“那你给我讲讲武汉呗!什么都行!”

    “武汉有什么讲的,在我看来随处可见的小摊代表了一个家庭,他们每天风吹日晒,起早贪黑的讨生活,一个月下来勉强够自己一家的开支,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风土人情,而是对现实的无奈。”

    “但是他们很快乐呀,你看他们!”

    顺着温暖的目光,我看到了不远处三个男人互相搭着肩,可能是才下班,他们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的工装,上面充满了常年沾染油渍而洗不掉的印记,但他们的神情很愉快,跟老板要了一碟花生,几瓶啤酒,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开始唱着歌静静的等待着老板上菜。

    “这只是暂时的,等他们喝完,回到家还是会为了生计发愁,那你呢?明明与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这算是又菜又爱玩吗?”

    温暖用筷子将肉串上的肉拔了到盘子里,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后说道:“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真收获了快乐,我真很喜欢这种氛围!为什么说我显得格格不入呢?”

    “因为你长的太漂亮了!”

    “少贫!说正经的!”

    我哈哈一笑说道:“你看看这周围的人,吃饭都很随意,你看看你,显然是放不开。”

    “哦?”

    “来,我教你,腿要这么放!撸串撸串,是用嘴撸,不是用筷子!”

    说完我便示范性将脚踩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然后咬住肉串的最边上,头往反方向用力一拔,整串肉就被我给咬进了嘴里。

    温暖面露难色的说道:“这是不是太有损我的形象了?万一被熟人看到了怎么办?而且我这穿的睡裤,很容易就走光了!”

    “那你等我一下。”留下这句之后,我朝车里跑了过去,然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件外套和一个口罩,没等温暖反应过来,我又气喘吁吁的将外套和口罩递到她面前说道:“来,给你这个!”

    “啊?给我这个干嘛?”

    见她不理解我的意思,我拿起外套围住她的腿,然后将口罩给她戴上,然后开口道:“这样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温暖犹豫了一会,然后试着将脚踩着旁边的板凳边缘上,然后又疑惑的望向我,我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后,她又将脚往上挪了挪,直到脚完全踩在板凳上她才得意朝我扬了扬头。

    我摇头哭笑道:“那你撸串吧,今天我就看着你如何从淑女变成侠女!”

    “撸串就算了,这种吃法不太适合我!我可是正经的淑女,哼……”

    “要做就要做到底,哪能半途而废呢!”

    “我今天已经迈开了一大步,剩下的慢慢还!而且我并不认为这种撸串才是吃烧烤的正确方式!每个人都有对事物的定义。”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没有应声,是的,我干嘛要去强迫人家做我以为的事,不管是哪个方式,能获得最纯粹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试着用筷子撸下肉串,然后夹在嘴里,味道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每个人的心态不一样,并没有对与错。

    看到我这种行为后,温暖微嗔道:“讨厌,你干嘛学我!”

    “学你什么?那你都说了,不要以自己的标准去定义某件事,那你为什么要说我学你呢?”

    “讨厌,杠精。”

    我哈哈一声便开始低头吃起了串,不得不说,确实是有一番风味,温暖吃完那两串后,便再没有了动作,可能是她作为一名空姐的职业素养吧,为了保持身材才会如此自律,反观我就没有这些顾虑。

    温暖耐心的等我吃完之后,我结了账,然后重新坐了下来,然后冲着温暖说道:“现在可以把身份证还给我了吗?”

    温暖从包里一顿翻找后,递给了我,我接过身份证,然后看着它楞了神,身份证上的照片是我大学时候拍的,那时的他青春,阳光,而现在的我,是他,但又仿佛不是他。

    拿到身份证后,我并没有起身。

    温暖则凑过身子饶有兴趣的开口道:“现在可以讲讲你和这耳环的故事了吧?”

    我一脸错愕的望向她,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我想如果仅仅是一个身份证的话,应该不值得你半夜着急的过来找我吧?其实更多的是这个耳环吧!讲讲吧,讲讲这个你和这个耳环的故事。”

    我还有些没缓过来,在我的印象里,温暖是个很单纯的女人,单纯这个词在我的理解里是代表傻白甜的形象,所以我很自然的把温暖带入了进去,甚至在我们接触的这两个小时里也从未改变过。

    我面露难色,不知从哪开始讲起,温暖看出来我的顾虑开口道:“那就挑最轻松的讲吧,大致我已经听卖耳环的小摊贩讲过了。”

    点上了一根烟,我陷入了回忆中,终于在沉默了很久后开口讲了起来:“这个耳环,是我做给我的……嗯,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吧,她为我付出了很多,其实我是打算用它来求婚的,可是……可是我留给她的却只有伤害!”

    讲到这里,我的眼角已经开始湿润了起来,甚至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温暖伸出手温柔的给我拍了拍后背。

    我准备继续点上一根烟,温暖却一把抓住我的烟盒摇了摇头。

    “让我抽吧,在这些孤独的夜晚,能陪着我的也只有烟了,它甚至都成为我活下去的动力,我每次只买一包烟,因为每到夜晚夜深人静,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我会忍不住的想跳下去,想了结这一切的痛苦,你知道吗?那是15楼,我甚至都能恍惚中听到我落地的声响,但一想到烟盒里的烟不够陪我度过这个夜晚,就不得不驱使着我下楼买包烟,等我下楼买完烟,听听街上的喧闹,我才能从这份痛苦中抽离,才能证明我现在还活着,我有求生的欲望,我有想做的事!”

    终于,按住我烟盒的手松了松,我趁机拿出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讲着我的故事。

    “这耳环,我做了整整一天,可能是我太笨了吧,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也能做一天!也笨到没有亲手把这耳环送给她就把她弄丢了,我有罪,于是我把耳环也丢了,呜呜呜……”

    说完我便低头抽泣了起来,温暖也红了眼眶,然后将耳环摘了下来,轻轻的放到了我的手里开口道:“现在物归原主,我希望你能亲手交给她,甚至是给她戴上!你要用这个机会来偿还,而不是带着遗憾去过你剩下的日子!时间是一剂良药,它会冲淡一切的。”

    “真的吗?”

    温暖一脸真诚的点了点头说道:“真的!”

    我重重的抹了一把脸,过来许久才把情绪从这份悲痛中抽离出来,然后把手中的耳环重新交还给了温暖,我想,在我离开武汉的那一瞬间,我就不需要伴随着这些回忆了,甚至我也不想知道温暖是怎么得到这个耳环。我起身故作潇洒的朝温暖说道:“走吧!”

    在走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那就是给不远处的三位工人大哥结了账,并加了几份菜,希望他们能在这短暂的快乐中多待一会。

    如果有机会,我甚至想跟他们同桌吃饭喝酒,一起感受他们那份纯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