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沿着街道向来时的方向直行，走到尽头右拐，进入另一条街。

    吴嘉嘉说，“咱们先去旱冰场，然后中午去吃蛋炒饭，下午去看电影，好不好？”

    “好，随你安排！反正我对哪儿也不熟！”

    其实李颜小时候也来过县城，但都不记得了。最后一次，也是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李夕的父亲用自行车带着她和李夕来的。

    她坐前边横梁上，李夕坐在后座。李夕的父亲带他俩看了电影《少林寺》，还请他俩喝了羊汤，吃了肉饼。回家时还给两位母亲各自带了一份。

    母亲喝了口羊汤直皱眉，说实在受不了那个味。李夕的母亲同样不喜欢那个味道。最后的羊汤肉饼又进了他俩的肚子。

    后来，她知道母亲不爱吃的东西太多。那些都是李夕爸爸每次回家探亲，从外地带回来的各种小吃。

    再后来，她知道母亲不是不爱吃，是特意留给她留着。

    直到她也不吃，放得有些坏了，母亲才全部吃掉。

    “到了，就这儿！这个旱冰场去年刚开的，进门免费，旱冰鞋需要交压金五元，一小时收费五毛。不过咱俩不需要交压金。我认识他们。”

    吴嘉嘉拉着李颜跳上台阶。

    大门口挂着棉门帘，旁边立着一个一人高的大牌子，写着“青春旱冰场”。

    挑开门帘，还有一道玻璃门。打开门，嘈杂的人声传过来。

    宽阔的场地上，已经有人在滑了。

    吴嘉嘉熟练得拐进旁边的小屋里。里面生着炉子，很暖和。

    “哟，嘉嘉，老也没来了，你志伟哥呢？”里面坐着的年轻人站起来。

    “陆哥，给我们找两双可脚的旱冰鞋，我带我同学一块来的。”吴嘉嘉把李颜拉过来。

    被唤作陆哥的年轻人看了看李颜，又看看李颜的脚，略有些为难的说，“你同学啊？像你妹妹，这小脚丫，我上哪儿去找可脚的旱冰鞋。”

    “你小妹的鞋不是在这儿呢嘛，借我们用用。又穿不坏。”

    “啥都记着，我妹妹那鞋还没上脚呢，我爸不让她学……行吧，放着也是浪费！”陆哥回身，从最顶层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鞋盒子。

    吴嘉嘉一把夺过来。拿出鞋让李颜穿上。

    李颜看了看崭新的红色旱冰鞋，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自己滑吧，反正我也不会，我在旁边先看着学学!”

    “傻呀你，站着怎么能学会？今天先找找感觉，以后有时间过来慢慢学！”吴嘉嘉把李颜按到椅子上换鞋。

    陆哥笑着说，“换上吧，我头一次看嘉嘉带同学来，还这么用心。”

    李颜说着谢谢，换好鞋，吴嘉嘉从架上拿下一双鞋准备换。

    陆哥忙拦住，又从最底层的柜子里拿出一双，“这双是你的专用鞋，你志伟哥专门交待给你留着，方便你来了随时有鞋穿。你再不来，这鞋都该捂出毛了。”

    “就他事多！”吴嘉嘉咕哝着，麻利得换上鞋，扶着李颜出来，进了旱冰场。

    李颜简直就是被吴嘉嘉半抱进场地，她以前可从未接触过。

    场地上更滑了，李颜根本不会走路。眼睛盯着地面，整个身体全靠在吴嘉嘉身上。

    吴嘉嘉按周立伟交她的方法交李颜，可李颜根本学不来，简直是寸步难行。不小心滑倒，吴嘉嘉还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她拽起来。

    吴嘉嘉没想到，小小的李颜居然这么重。有时候，还把她拽趴下。

    没一会儿功夫，两个都是汗水淋淋。

    “不行了，嘉嘉，我得椅子上歇会儿。”李颜无力得靠在嘉嘉身上，面色有些苍白。

    嘉嘉赶紧半拖半抱把李颜放到旁边椅子上，自己也累得满脸通红。

    顺势坐到李颜旁边。“李颜，没想到你又笨又重，哎呀，可累死师父了～”

    李颜无力得笑笑，“我小时候体育就不好，妈妈跟学校申请了免考，也不让我做剧烈运动。我不知道滑冰这么累啊！”

    “不是滑冰累，是学习滑冰累！你要学会了，比走路都轻松，就像张开了翅膀，在风中飞。”吴嘉嘉无限陶醉得闭上眼睛。

    李颜喘着粗气，心脏蹦蹦得跳着，刚刚那种窒息的感觉一闪而过。

    吴嘉嘉闭着眼睛说，“不过李颜你别着急，等有时间我让志伟哥教你，他不但滑得好，教的也好，他教你肯定能轻轻松松就学会，没这么累！”

    “算了吧，先不学了！”李颜也闭起眼睛。想起小时候，她坐在大铁锹上，李夕在冰面上拉着她奔跑。

    村东头的那条小河，曾是附近村庄无数孩子们的乐园。夏天有大孩子们洗澡，冬天有小孩子们滑冰。

    那时候，也有飞起来的感觉。

    吴嘉嘉缓过来，问李颜感觉怎么样。李颜说好多了，想再休息会儿，让吴嘉嘉自己去滑，她要看看飞起来是什么样子。

    于是吴嘉嘉站起来，围着李颜绕了几圈，又滑倒场子中间。

    吴嘉嘉今天穿了件红色的半大棉衣，吊了个高高的马尾，蝴蝶结也是红色的。

    她在场子中间滑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团火焰，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刚进场的，还有早就进场的，自然而然站在旁边，欣赏着吴嘉嘉娴熟的动作表演。

    有人叫好，有人鼓掌。

    李颜简直被迷住了。原来滑冰在吴嘉嘉这里，确实是一件轻松美好的事情。

    当吴嘉嘉从李颜面前划过，李颜感觉她就像一只火红的烈鸟，一掠而过。

    吴嘉嘉滑过来，要走，李颜说还没看够，嘉嘉就又滑出去。

    旁边的人也都陆续进场。李颜只盯着吴嘉嘉看。

    吴嘉嘉在李颜的请求下，滑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跌坐在李颜旁边，“真不行了，休息会儿咱俩赶紧走吧，去吃中午饭。”

    李颜笑着，“才几点就吃饭！”

    吴嘉嘉指指墙上的圆形钟表，“你看看几点？11点半了。咱俩出来的就晚。”

    说着拉起李颜，扶着她一步步挪到小屋。先跟陆哥要了一杯水，递给李颜喝，自己又喝了几口。

    然后换好鞋，跟陆哥打趣了几句，钱也没付，就出来了。

    又顺便从陆哥这里借了辆车子，带着李颜去饭馆吃饭。

    李颜要付款，吴嘉嘉没让。她拿出志伟给她的五块钱，说下午的开销足够。

    吃完饭两人一人买了一瓶汽水。吴嘉嘉骑着自行车，李颜坐在后座拿着汽水，时不时递给嘉嘉喝一口。

    嘉嘉带李颜去了新华书店，图书馆，花店，还有小饰品店。

    两个人买了同款蝴蝶结，都是红色的，吴嘉嘉说过年戴，喜庆。

    一路上吴嘉嘉给李颜介绍从家里出来和从学校出来，到达这些地方的路线。

    一圈绕下来，小半天就过去了。最后俩人来到电影院。正好赶上五点的电影《牧马人》。

    “电影院这两年竟重复这些老片子，”吴嘉嘉说，“像《牧马人》《少林寺》就算不错的了。咱俩还挺幸运。

    难怪半死不活的，都说要黄了，看来是真的。年轻人都是去录像厅，那里港台片比较多，特别好看。

    周志伟的后院不止有游戏厅，还有录像厅。

    但他不让我去。只能赶上哪天没人的时候，还得我求着他，才给我翻出一部电影看。带着你去，他肯定更不让咱俩进了，因为你比我还小，哈哈，少儿不宜！”

    李颜好像有些明白，镇上也有一家录像厅，但大人都说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正经人家的孩子都不让去。

    电影院里人很少。确实不如前两年跟李夕来的时候人多。

    她俩磕着瓜子，眼睛盯着屏幕，时不时说着话。一包瓜子吃完的时候，电影散场。

    俩人出来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骑到旱冰场，还了车子。吴嘉嘉把车子钥匙放在大牌子后面，一个没有花的花盆里。

    这时周志伟从里面出来，给她俩一人一块烤白薯。说他骑了车子过来，非要把她俩送回去。

    李颜还感叹回得早真是不如回得巧，有吃的又能被送回家。

    多年后她才明白，那是周志伟能掐算出嘉嘉做任何事的准确时间。之所以掐算准确，全是因为在意。

    吴嘉嘉也确实有些累了，再看李颜，也没了早晨的精神劲儿。

    嘉嘉只好答应让志伟送，但送到巷子口就行。志伟让李颜坐前边，李颜有些犹豫。

    吴嘉嘉就坐到了前边横梁上，让李颜坐后边。周志伟最后跨上车子，吃力得骑了起来。

    “你说你前边一坐，我就看你后脑勺了，哪还有路啊！”

    “好好骑你的车子吧！摔坏了我俩你负责啊！”

    李颜轻笑。这一刻她觉得，飞一般的感觉不只在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