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罪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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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船长室

    太阳已过正中,逐渐西沉。一群海鸟从船头掠过,让立于甲板上的艾伯斯下意识跟上了目光。现在已是下午两点半,正是日光明耀的时候。奥利维亚先生正在甲板上踱步,时不时看向艾伯斯。每当二人目光对视,他都会露出那副礼仪性的笑容。阿尔吉在船头的桅杆处,调整着风帆的方向。柯里尔午饭过后又钻进了厨房,不知是在筹划晚上的大餐,还是另有图谋。约翰则称身体不适,锁上门回房躺着休息去了,称今晚的守夜工作要和艾伯斯互换一下。

    艾伯斯显得有几分无所事事,假装在船上看风景,实则在思考自己该怎么进入船长室。船长希斯塔曾经命令,没有特殊原因,任何水手不得擅自进入船长室;如果有紧急事况也要先敲门打招呼。“肯”先生在上船后也只进去过一次船长室汇报工作,里面的桌子上铺着几张地图,有独立的盥洗室和大得多的天窗,比他住的船员寝室要豪华得多。平时的饭都是由阿尔吉送进去又拿出来的,其他人都不常进入船长室。

    如果提前打好招呼,自己多半进不去船长室。但如果直接闯入,又不是“肯”会做出来的事情,可能在门口想要开门的时候,自己的手就会像凌晨时约翰先生的舌头一样不听使唤了。必须有一个机会,或者说借口,给自己一个能“擅闯”船长室的理由。

    艾伯斯思索着,突然想到了在床上“生病”的约翰。如果约翰病得很重,自己慌慌张张地去通知船长忘了敲门?有点牵强,约翰只是说自己稍微有点不舒服,这借口蹩脚到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正当艾伯斯想要放弃这个想法时,他一抬头,看见了正在甲板上远眺的奥利维亚,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感。去船长室虽然是自己也有的想法,但对于“肯”来说,这是奥利维亚先生的请求。“肯”与这些船员只是刚刚认识,如果能离开他们,换取奥利维亚先生的“赏识”,他是一定会去做的。如果把“自己要找个借口进入船长室”变成“自己要为了奥利维亚先生找个借口进入船长室”,也许这个牵强附会的理由就合适了!毕竟前者要说服自己,后者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哪怕自己都不相信也是可以的。

    到了这个世界以后,自己好像变聪明了一些?以前自己的脑子虽然也称得上灵光,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出问题的解决办法还是不容易的。也许这就是桑德阿姨常说的“潜能”吧,艾伯斯感叹道。

    想到这,艾伯斯也不拖延。他装作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大步走向船长室的方向。船长室位于甲板偏向船头的位置,是一个独立的屋子,在平整的甲板上形成了一个凸起。门应该是用什么木头做成的,外面刷着一次油质的红色涂料,即使是在海上风吹雨打的环境中也依然没有失去光泽。艾伯斯推开船长室的门,里面竟然一片漆黑,天窗被一块幕布遮挡,只有边边角角钻进一丝微弱的光线,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艾伯斯把门虚掩上,刚踏入一步,就觉得周围的温度又低了几分。面前本该是一副单面玻璃,也被窗帘遮蔽着。一副桌椅正对着自己,桌子上依然或铺着或卷着一些南部海域以及其他地区的地图,椅子上空无一人。右侧的一个大架子上摆放着一些航海有关的书籍,封面的羊皮纸已经泛黄,看起来很有年头了。除了书籍,上面还有些望远镜、罗盘、指南针等出航的工具。艾伯斯走近观察,这些器械上倒还算干净,但放置它们的架子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艾伯斯把视角投向船长室的左侧,左侧有两个房间,靠门的那个是船长自己的盥洗室,而靠里的那个则是船长的卧室,两个房间的门都紧闭着,中间的墙内嵌着一座古朴的钟。船长正在睡午觉?艾伯斯放轻脚步,谨慎的向卧室走去。每靠近一步,他便感觉温度又下降了几分,直到他走到那扇闭着的门前,他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这温度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伯斯不由得退后了几步。船长室外是个火热的骄阳天,而里面的温度甚至已经降到了冰点以下。更奇怪的是,卧室的门上没有任何霜冻的痕迹。艾伯斯走到右侧的架子旁,用目光搜索着,片刻后从二层找到了一个温度计。他再次缓缓靠近卧室,伸出温度计探测,显示的结果居然是正常的室温。

    一阵诡异涌上心头,艾伯斯咽了一口口水,缓缓把温度计放回原处。即使被莫名拉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他所经历的也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艾伯斯也并没有太过慌乱。但船长室的情况冲击着他的认知,这反常的情况让他第一次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右手抚胸,感受着砰砰直跳的心脏。

    慢慢地,随着他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艾伯斯开始思考对策的方法。看着漆黑一片的船长室,他一步步后退,摸开门走出了船长室。关上船长室的大门后,他快步走向了甲板另一侧的奥利维亚。奥利维亚看着从船长室走出来的艾伯斯,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满意:“说说吧,肯先生,你在船长室里都看见了什么?”

    按照艾伯斯原来的计划,他想要先把柯里尔的秘密问出来,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告诉船长室的发现,但里面诡异反常的样子让他不敢怠慢。船长室是奥利维亚让他去的,也许这位神秘的富商知道的要远比他多,这个身份也绝非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那么简单。

    他把船长室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奥利维亚,边说,他边观察着奥利维亚的神色。随着他讲述到奇怪的温度时,奥利维亚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随之而来的是严肃和认真。他微微低头,左手摩搓着右手上的戒指,沉默不语。沉吟片刻后,奥利维亚抬起头看向艾伯斯,开口说道:“肯先生,你想活下去吗?”

    艾伯斯一愣,随后感受到事态的严峻,他假装有些慌乱,瞟了一眼船长室的方向说道:“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当然想活着了。您知道船长室是怎么回事?船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突然就有生命危险了?奥利维亚先生,还请您明言吧。”

    奥利维亚也看向船长室的方向,开口道:“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请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他把目光转向艾伯斯,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们的船长,很可能不是一个人,或者说至少不是一个活人。这艘船很大可能是一艘被他控制的‘鬼船’,他的目的就是杀了船上的所有人。”

    船长不是人?“鬼船”?艾伯斯心中一惊,不过刚才已经经历过温度的奇异事件,再想到这个世界毕竟很可能是虚幻的,有这种小说里的幻想情节也并非不可接受。他很快冷静下来,以符合“肯”形象的态度,假装震惊地回答道:“什么?奥利维亚先生,您,您可别开玩笑了,世界上哪会真有鬼啊……”接着,他猛然一副想起刚才奥利维亚让他相信自己的样子,“我……我相信您,但您有什么办法吗?您之前说的柯里尔的那个秘密,和这个也有关吗?”

    奥利维亚没有说话,拉着艾伯斯到了船尾,才缓缓开口到:“现在船上的五个人,除了你我,阿尔吉应该已经被船长控制了,这应该也是他才能最频繁进入船长室、给船长送饭的原因。当然,这也只是做做样子,他大概率是不需要进食的。约翰很谨慎,一直没有落单,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柯里尔……”奥利维亚看向楼梯口处,“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否也已经被控制了。我知道的秘密是,半夜的时候你与柯里尔在厨房说话,我恰好听到了。在你离开后,我隔着货舱的门偷偷观察,发现他在厨房放调味品的位置检查了半天,然后拿走了一个瓶子。我猜测,他的目的很可能是在食物中投毒,那个被他拿走的东西就是毒药。之前毒药放在调味品的地方,而你可能检查过那个位置,引起了他的警觉,才会想在今天提前对你动手。如果今天上午我不跟着,你可能就要”失足坠海“了。”

    讲到这里,奥利维亚的神色染上几分忧虑,“但是今天上午,柯里尔和阿尔吉两个人在甲板下呆了很久,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最坏的情况,就是柯里尔也被控制了。不过,我这人……呵呵,天生第六感很强,柯里尔在上午的时候应该还没有问题,不然我也不敢再下去探查。但现在又过了几个小时,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很难说。这些非人生物往往诡异而强大,我需要帮手,但我并不认为约翰会有什么帮助。”

    “现在在船上能与我合作,一同活下去的,只有你了,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