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冲上艾伯斯的头脑，令他感到窒息。这位十几年前掀起瘟疫的“死亡魔女”，难道并没有彻底死亡，还保留着一丝灵魂？又或者是她当年根本没有彻底死亡，骗过了所有人，休养了十几年后重新出世？

    似乎是看出艾伯斯在想什么，卡斯佩像是宽慰的说道：“当年是由城主先生亲自确定的卡琳娜的死亡，他是一位比我和卡琳娜还要强上一个层级的强者，即使没有到‘学者’和‘将军’的程度，也相去不远。他既然说卡琳娜死了，就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你看见的最多是她的一缕残魂。”

    艾伯斯松了口气，如果只是一缕残魂，即使生前实力再强，死后也必然大打折扣，在高手云集的白煌城掀不起什么波浪。随后，他突然想起他看见的卡琳娜最后的记忆：卡琳娜倒在地上，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站立着俯视着她。

    艾伯斯把他看到的画面向会长描述了一遍，而卡斯佩露出了明显迷惑的表情：“不应该啊……我印象很清楚，卡琳娜当时在空中被城主先生一剑枭首，当场尸首两分。而且当时的三位参战者没有穿黑衣服的。”

    “最后，那个影子消失了……”艾伯斯看向卡斯佩。

    “那未必是她的残魂本体。等你到了这个层次，你就明白为什么当初杀她要城主先生亲自出手。”卡斯佩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半晌，卡斯佩先开口了：“看来之前的主城行尸，多半也出自她手。事已至此，我会向其他两部通知。你们完成了调查任务，并且带回了很重要的信息，理应给你们额外的奖励……”

    艾伯斯眼睛一亮。信上的四个魔法他都已经学会了，再要学习魔法就需要额外购买符文了，这更是一大笔开销。如果有了额外奖励，能缓和不少金钱的紧张。

    “但是！你们用了太多卷轴了！你们的战斗经验太少了，遇到卡琳娜这个级别的敌人，即使只是一道残魂，你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想办法撤退，而是和她战斗，这就已经犯了错误。”卡斯佩老师一样地说道，“如果我是你们，面对一个神秘未知但是强大的敌人，一定会首先想如何躲开。”

    “走上魔法的道途，无论是魔法本身，还是与你一起的其他同行者，都是极其危险的。能成为强大法师者，未必是天赋绝佳之辈，但必然是心思缜密之人。如果你们看到那个虚影，直接选择正确的魔法攻击她，也许就会更加安全的结束战斗。”卡斯佩认真地说道。

    莎莉亚连连点头，而艾伯斯则若有所思。法师的世界里，一个法师的实力如何，主要体现在他掌握魔法的程度，但优秀的战斗素养和老道的战斗经验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很多以赏金猎人和杀手为职业的流浪法师，未必掌握了多么强大的魔法，但一定有着刀尖舔血积累的战斗经验，才能猎杀那些恐怖的异种以及养尊处优的官员法师。

    会长这是希望自己和莎莉亚注意战斗经验的培养啊……也对，既然“死亡魔女”卡琳娜的残魂还活着，自己又创伤了她，而且暴露了她活着的秘密，很可能遭到她的报复。即使卡斯佩给自己再多的卷轴，再好的保护，面对一位曾经极其恐怖的存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本来就有那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威胁自己，现在又多了一个“死亡魔女”……算了，虱子多了不怕咬。

    “所以，我们的额外奖励，被您没收了？”艾伯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会欠你们东西？笑话！我堂堂商会会长，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卡斯佩吹胡子瞪眼地说道。但似乎是职业病导致他看上去总是带着微笑，故作生气的时候就更显得滑稽。

    艾伯斯和莎莉亚努力憋着笑容。“那您的意思是？”

    “之前出现幽魂类异种的山上，似乎还有幽灵存在，疑似是之前那个被军部斩杀的异种的残魂。最近三部忙于城市的安全，人手不足以清理。我希望你们能去那里，把逸逃的残魂解决掉，当作是你们战斗的磨砺。”卡斯佩说道。

    “当然了，我会把你们应得的先给你们。你们先去魔法市场，购买一些魔法材料，以及你们需要的符文。当前时期，提升实力是你们的最首要目的，尤其是莎莉亚。你们去之前，我也会给你们的身上施加一个魔法，让卡琳娜找不准你们的位置。还有卷轴，我会再给你们几张，这次以针对灵体的为主。除非你们被卡琳娜发现，否则禁止你们乱用卷轴。”会长补充道。

    会长做事真是滴水不漏啊……艾伯斯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感叹了。他和莎莉亚各自从卡斯佩手中接过递来的一张符文。他的是一个叫做“侦察术”的魔法，而莎莉亚是“自然庇护”，听名字就能知道效果。

    紧接着，卡斯佩又甩过来一沓钱。艾伯斯连忙接住，从小到大，一直在孤儿院过着贫苦生活的他从没见过能成沓的银钞。艾伯斯目测了一下，每张都是面值十银币的，差不多有十金币的价格。

    “拿去吧，这些钱和那两张符文就是你们的奖励。你们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下午就回去先休息休息吧，明天早上再来这里，我给你们施加上隔绝魔法，你们再入山。”卡斯佩又打了个哈欠，“看来我也有点没睡够，得回去补个回笼觉。昨天晚上莱昂德雷怎么送了这么多文件过来，这帮军部的疯子是不是早就手痒痒了，一听见有架打就兴奋？”

    艾伯斯伸手拿过这笔钱，和莎莉亚对视一眼，向卡斯佩表示感谢后离开了府邸。天色太早，甚至仆人都还没有起床。卡斯佩又打了个哈欠，但还是放弃了回去继续睡觉，慢慢走向了二楼。

    ……

    男人从冥想中睁开眼，周围依然是布满阴影和黑暗的小屋。突然，他皱起眉头，看向了角落里的一片黑暗。那里慢慢浮现出一个透明的影子，看模样是一个女人，神色宛如凝固的雕塑，没有丝毫波动，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周围的黑暗在她浮现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漩涡状地向她汇集而去。

    “你受了伤？一道分魂被毁了？白煌城的高层们不出马，谁能做到摧毁你的一道分魂？”男人似乎很惊讶，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踱步到影子的面前。

    接着，他低下头，两只眼睛注视着影子的脸庞。影子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一道痛苦，但随即转瞬即逝，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啊，是那个小子，他居然还有卡斯佩送他的卷轴。啧啧，真是大方啊，看来他不是卡斯佩的手下，而是他的亲信，或者徒弟？甚至他还会给这小子配个保镖……哎呀，这可怎么办呢？”男人看起来有点疯癫，似是在与影子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突然，男人看向那道影子，以一种不容忤逆的语气呵斥道：“我不是说，让你监视，但不要动手吗？为什么违背我的命令？感受到卡斯佩的气息，恨之入骨了？”

    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带着几分挑衅地说道：“这样的话，你最恨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笑了一会儿，男人突然恢复了平静，轻松地说道：“继续监视，这次不要主动露面了。不过嘛……我会把力量借给你一部分，杀几个卡斯佩派的保镖就好了。放心，我会找个让你动手的机会的。不过，记住了，我要亲自完成对他的击杀。”

    男人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坐回了椅子上。他随手从桌子上摆放的成沓的信纸中抽出一张，右手拿起鹅毛笔，不蘸墨水地书写着什么。

    ……

    艾伯斯和莎莉亚沿着会长告诉他们的路，走向了一个阴暗狭窄的胡同。看看周围无人，艾伯斯引导着一丝魔力，触碰胡同深处的暗黑色大门。魔力与大门融为一体，一道黑色空洞的小门浮现于大门之上。

    魔法，不为常人所知，涉及集会的地方自然不会在现实。按照卡斯佩的说法，每个城市都有类似的独立空间，用于法师们的交易和交流。而这种“市场”的主人，自然只有城市的最强者，也就是城主，方有能力和名望担当。

    穿过空间之门，二人被套上了一身黑袍。艾伯斯看着莎莉亚，她全身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面部像是被扭曲的空间遮掩了一般，身高也拔高了几分。一时间，二人竟然看起来一模一样。

    他观察着这里，所谓的“市场”并不像现实世界的那些市场一样，充满着摊贩的吆喝和叫卖，而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大厅。也许是时间太早，大厅里只有几个其他身披黑袍的人，跟艾伯斯与莎莉亚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魔法的世界真是处处谨慎，艾伯斯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