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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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就是这个样子滴

    万年县胜业坊,殿中少监独孤安诚府邸。

    独孤氏有点意思,多半在长安城的族人聚居于胜业坊,并由独孤安诚约束。

    大约是独孤怀恩的背叛,让皇室对独孤氏这姻亲多少有些警惕,才致使独孤氏族人比较低调。

    当然,只是低调而已,不代表非得夹着尾巴做人。

    独孤安诚并没太大兴趣见紫道,奈何紫道本是独孤氏培养出来的供奉,终究是利益相关。

    一碗微微串味的茶汤摆上,紫道轻嗅,瞬间明白了独孤安诚的不满。

    “家主是觉得,当日太极殿上,某是在胡说八道?”紫道不动声色地吞咽稍次的茶汤。

    独孤安诚鼻孔里哼了一声。

    那么明显的事,还用问么?

    知不知道,当日下值,自己因此事为左卫亲府中郎将窦孝慈所讥?

    窦孝慈品秩不高,奈何同样是宗亲,阿耶为光禄大夫、莘国公窦诞,阿娘为襄阳长公主,与皇室的关系比独孤氏更近一些。

    哦,戴帽将军窦奉节,就是窦孝慈的族兄弟。

    所以,窦孝慈的嘲笑,独孤安诚虽不悦,却无可奈何,一肚子气当撒紫道身上。

    “家主有所不知,当日之事,某亦不得不为。那些违禁书籍,出自刘几畦之手。”

    独孤安诚的手顿了一下。

    刘几畦是他的外室子,紫道为其开蒙,了解自然也比旁人更深。

    姓刘其实与姓独孤无异,独孤安诚出了一些铜钱,让他在万年县道政坊开了个小小的印坊。

    想不到,这些违禁书籍,竟然与刘几畦有关!

    师徒关系,有时候亲如父子,也难怪紫道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与范铮在太极殿上大打出手。

    帮亲不帮理,就是这个样子滴。

    独孤安诚的左手转着二十七子念珠,对应《中阿含经·福田经》所载二十七贤圣。

    般若波罗蜜,老夫不生气。

    “他不知道这会掉脑袋?若不是有人出手,他现在应该在东市口了。”独孤安诚压抑了情绪询问。

    紫道放下茶碗:“人家给得太多了。”

    即便是大兴善寺主悟崐开光过的念珠,也不能压抑独孤安诚暴戾的脾气。

    一拳砸下,茶碗滚落地上,摔成了几瓣。

    孽障啊!

    即便是外室子不能继承家业,老夫也不曾亏待与你啊!

    为这无多子(不多)阿堵物,你连命都不要了么?

    紫道垂眉:“所幸刘几畦也没蠢到家,好歹记住对方面颊上两团紫红晕。”

    独孤安诚忍住气,任童仆清扫地面,眉眼来回转运。

    之所以不避童仆,是因其为家生厮儿,可信。

    面颊上的红晕,一般是高寒地带的人才有。

    白狗羌、雪山党项、黑党项、拓跋氏等八姓党项、西山八国虽有红晕,但他们与大唐的实力太过悬殊,没必要弄这勾当。

    苏毗亡了,王子芒波杰孙波与大唐从无往来,排除。

    大势力就是吐谷浑、吐蕃、大羊同,其中大羊同距离遥远,诸般不便,犯不着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可排除。

    吐蕃与吐谷浑嫌疑最大,谁也洗不干净。

    真以为弘化公主下嫁乌地也拔勒豆可汗慕容诺曷钵,吐谷浑就心甘情愿为臣邦,不想恢复旧日荣光了?

    国与国之间,谁主谁仆,从来不是和亲与纳贡能解决的,更不是嘴上嚷两句强大就真强了,一切靠的都是强大的兵备,与拉出去就能打的府兵,而不是靠老婆娘饶舌般的叫嚣。

    千骂万谈,不如实实在在一战。

    吐蕃更是雄心勃勃地与大羊同大打出手,誓要一统高原,然后睥睨高原之下。

    谁能笃定,吐蕃就不会再度兵临松州?

    坦白说,大唐的两个女婿之国,都不是省油的灯。

    泛舟东海,李世民斜倚阑干,看着武照舞剑,听着徐惠弹琵琶,饮着萧才人的皮杯儿(嘴对嘴度酒),好不逍遥快活。

    武照收剑入鞘,交给旁边的宫女,眉头挑了挑:“陛下,闻得外头有人著书抹黑大汉飞将军,轻描淡写就放过了?”

    琵琶声歇,徐惠笑道:“武才人,我们在后宫,不要过问朝中事。”

    萧才人妩媚地半倚皇帝胸膛,轻轻吐了口酒气:“武才人不会觉得,自己有一点武艺,就能荡尽天下不平事了吧?”

    武照扬眉:“虽非男儿,有平阳昭公主为前贤,武照亦不敢妄自菲薄。但有寸力,不枉热血。”

    李世民哈哈一声,挑眉道:“徐充容,给朕的巾帼才人讲讲。”

    徐惠娉婷起身:“朝中事,妾本不应当置喙,既然陛下考较了,权且说一说浅见。”

    “若是全部抓起来,一刀了之,固然是痛快淋漓,可隐藏于后的黑手就逃之夭夭了。”

    “偌大的事,断不会只有几个书铺、书坊为主,这是显而易见的。”

    武照不服气:“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过,与罚酒三杯何异?顾了吊水下大鱼,可顾得了民意沸腾?”

    萧才人只用目瞪口呆地在边上听着,一句话也插不上。

    徐惠聪慧,武照热血,她除了皮囊还有什么?

    一时间,萧才人竟自惭形秽。

    李世民击掌:“不错!你二人各有一番道理,但朝廷也自有顾虑,只是还须时日罢了。”

    “不过,武才人也须学学宫中规矩,莫妄自插手朝堂事务。”

    倔强的武照挺了挺胸膛,隐隐不服气:“文德皇后曾多番救下大臣,不是插手?”

    李世民的面色冷了下来:“你以为自己是谁,也配与朕的文德皇后并肩?自去宫正处领二十笞。”

    内宫中,宫正掌戒令、纠禁、谪罚。

    后宫嫔妃等,于皇帝而言只是妾,皇后才是妻,何况文德皇后是李世民共度时难的发妻,如何容得武照放肆。

    没喊打入掖庭,已经是顾念情分了。

    武照眉眼倔强,不肯低头。

    即便是刑杖,也不能让她胸中的热血冷了。

    殊不知,越是这样,越让皇帝心存忌惮。

    “女武王者”,到底是在说李君羡,还是身边的武才人?

    想了想,李世民觉得很荒谬,就武照这根本就是花架子的武艺,以及她成仇的娘家,还丝毫不沾兵权,要成王者,岂非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