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风云之妃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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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身处乱世

    燕宸成了军中红帐的姑娘,被安排在一处帐篷里,同住的还有三位姑娘,养了三天,比较轻的皮外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内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刚来这边的第一天,军医来看了一回,说是宁小将军分咐的,那小子怕是觉得过意不去,这倒是让燕宸十分意外,那小子一看就是贵门子弟,想来是出来历练的,这样的出身他居然没有像大部分世家子弟一般高高在上,视人命蝼蚁,还会关心一个弱小女子,倒是很让人意外。

    可能是她前几天表现得太过剽悍了,这几天也没人敢来找她麻烦,就连同帐篷的姑娘都有点怕她,燕宸倒是乐得清闲。只要能保住小命,混红帐对燕宸来说也没什么,吃喝不愁,以前连青楼乞丐堆她都混过。等哪天她内力武功一恢复,便能来无影去无踪的,谁还认得她呀。

    唯一让燕宸恼火的是旁边姑娘的帐篷里时不时传来一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声音,燕宸怎么说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听着实在有些尴尬。

    同住一起的姑娘,叫柳湘湘,是个安静话少的姑娘,自带一股子书卷气,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来找她,这些天唯一来找她的是个三十多岁,高大强壮的男子,姓宋,据说是个千户,虽然职位不高,但是这个人好像颇有些能力,为人十分丈义,对柳湘湘也十分要好。

    据传说,这位爷当初十分霸气地一人单挑五名同僚,起因就是其中同僚看中了柳湘湘,柳湘湘身为军妓,不能拒绝,这位爷就直接与那人打了起来,这件事后来惊动了晋王。

    晋王让这位宋千户一对五,与同僚比试,要是赢了,从此柳湘湘就是他一个人的,只论军中打斗之罪。要是输了,就数罪并罚,从重处理,斩立决。要是这位宋千户不想打,就即刻去领罚。

    这位宋千户倒是二话不说,直接应下了,那日这位差点没命,好在最后赢了,却也在床上趟了好几日,伤好了又得去受罚。因为这事,这的姑娘无不羡慕柳湘湘,皆言她好命,能有一个军爷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羡慕她不用伺候其他人。

    柳湘湘倒没有因为这个事而沾沾自喜,自觉高人一等,反而对身边的姑娘很友善,连对燕宸这个新来的,也很照顾,养伤那几天,这姑娘帮她带了几回饭。还给了她一瓶治外伤的药,听她说,是她相好,那位宋千户给她的,还是以前有功晋王赏赐的。

    在这里呆久了,也与这姑娘慢慢熟络起来,这姑娘学识挺不错。两人一个说话,一个写字,如此沟通。她与孟九有些相似,一样也是了出身官家,父亲曾是岚国的御史大夫,因为一向正义直言,因主张强国之策,得罪了岚国的权贵,全家又被牵扯进入岚国皇子夺权的争斗中,最后被叛满门问斩,她虽免一死,却被充入军中。对于满门清贵的柳家来说,这是巨大的耻辱!柳湘湘回忆道,

    “我也想过要一死了之,但是母亲临死前跟我说,柳家的名声荣誉有他们就够了,我只须要好好活着,尽可能好好活着,直到最后一刻。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什么清誉,什么名声,都没有我的命重要。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在我最近一次想轻生的时候,他出现了,救了我。后来还为我做了很多事。”

    “他说了,等下次上战场,他会多杀了几个岚军,多争点军功,等军功够了,他就求了上面的人,将我要过去给他做媳妇。”想到心上人的承诺,柳湘湘心里甜甜的,脸上不自觉出现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就那么相信他,不怕他哄你的”燕宸写道。

    世间男子应该都会介意自己妻子的出身吧,娶一个军女支出身的女子为妻,那得多大的心胸,多爱这个女子才能受得了,毕竟别人的闲言碎语,指指点点太多,长久下来,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那位宋千户为了她可以不要命,她不怀疑他对柳湘湘的情感,但有时候男子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嗯,即便是哄的,他也是拿了性命来哄我了,就算将来他没有依言娶我,我也不会在意。”

    “他可是秦国人,你不介意吗?”

    “秦国人,岚国人,不都是九洲大陆的人吗?且如今这个身份,不过苟且偷生,我有什么资格介意。我虽出生岚国,但是在岚国我已经一无所有,我的族人都死了,被岚国人陷害,我自己也沦落军营,岚国,虽是我的故国,却没有给过我一丝庇护,还毁了我的家,在我全族皆被蒙怨问斩那日,在我被充入军营那一刻,我早就不是岚国人了。”

    九洲大陆一千年以前诞生过一个强大的帝国,可惜后来正权变迁,朝代更迭,慢慢形成了今日的格局。有传闻说,秦国君氏一族就是那个帝国的后裔。

    正想着,柳湘湘问道

    “你呢?你也是岚国人,听说你与我遭遇相似,如果有一天有一个秦国人追求你,你介意吗?你会答应吗?”

    “就我这个样貌,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吧。”

    “那不一定,说不准有男子会相中孟姑娘的才华呢。比如被姑娘的武力征服也说不准。”

    “没影的事,到时候在说吧。”

    “孟姑娘,我跟你说句实心里话,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虽然长得……长得特别了点,但是军中人不少,应该有不计较容貌,完全欣赏才能的人,不如……”见燕宸有些不认同的眼神,立即转话头道“或者你觉得这样难为情,你身手那么好,留在这里倒是可惜了,你不如去找宁小将军,给他做个护卫去,兴许可行呢。”

    “对于无衣无靠,命如草芥之人,这里虽也算个安身之所,但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秦军虽有规定,不许虐待这里的女子,但有些军爷,脾气性情都不好,特别不好伺候。观姑娘也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人,如果有可能,孟姑娘也该争不争,寻个更好的去处才是。”

    两人安静地聊着,大多数时候都是柳湘湘在说,燕宸在听着,听她说一些军中的事情,两人不知不觉就聊了半个多时辰。

    营中传来一阵宣闹声,两人连忙出去一看究竟。

    原来是战报传来,平城已经被秦军顺利攻下。柳湘湘一脸欢喜,她喜欢的人也应该回来了,满心高兴地去找人去。燕宸沉默不言,打了几天,战况激烈可想而知,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没有性命。

    前面几人在那议论,如今战事已定,都将自己打听到的大方地分享出来,以显示自己人脉广,消息灵通。

    燕宸也听了个大概,秦军攻打附近的平城,平城主将死守不出,晋王下命强行攻城,虽然最后秦军攻下了平城,但先锋营损失惨重,去者十之八九,连先锋营的统领也都阵亡,晋王大怒,将平城存活的将帅全部处死了。

    “可惜,损失了差不多一个先锋营呢,看到没有,现在是让人将先锋营阵亡的将士的遗物给送回去原籍。”一位知情人压低了声音道。

    没一会果然见到一队人拿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从先锋营的营帐中走了出来。

    燕宸远远瞧着,顿觉得心口沉闷,眼看着那些人从自己眼前消失,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拖着步子往住所走去。

    突然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燕宸低头一看,借着昏暗的火光,看着似是一根竹子,弯腰捡起来,却是一根竹笛,还有点眼熟,拿在手里细细端详,果然在笛身一端看到了一道锋利的划痕。

    这个是那个白白瘦瘦的小少年的笛子!她记得他像说过,这个笛子对他很重要,他几乎不离身的。联想到刚刚后勤营的人从这里走过,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她没有耽搁,连忙去打听了,经过一翻费力的比划,她终于知道那个曾对她有过帮助的小少年再也没有回来,他是先锋营的兵,他和他大部分的同伴葬身在平城之战中,永眠于那片土地,这只笛子是他的遗物。

    那个腼腆的邻家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燕宸带着沉闷的心情,望着手中的笛子,回想初见时他说过的许“你有点像我的姐姐。”

    “我姐姐,她五年前死在了战乱中,岚国与陈国的大战,我失去了所有家人。”

    将笛子放置嘴边,一首沉静悠远的曲子自竹笛间飘荡出来,沉闷又伤感的音符,在黑夜中增添了一缕悲壮与苍凉。

    这乱世中,群雄割据,诸国混战,这些高位权贵者,今天为了一块土地争,明天为了一座城池而战,百姓不得安宁,生于乱世,人命如草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笛声传入了正要回营的晋王君恒的耳中,流风正要请示要不要去将这个敢在军中吹凑的人抓来,晋王君恒却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细细听了起来。

    曲子中有一种莫名的哀伤沉闷,听之让人忍不住也跟着生起淡淡的优伤。曲子不错,吹得也很好。

    但是军中不可大声喧哗,不得军令更是不可发出奇怪突兀的声音,这个人倒是胆子不小,不经过他同意,就敢吹笛子,不怕被扣一个暗中通敌的罪名吗?

    吹凑了一曲,燕宸心情好了些,她将笛子收了起来,因为她听说,他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将笛子送回去也是无人认领。她内心期盼有一天,那个小少年会回来将这根笛子要回去。

    那边一曲终了,晋王君恒才道

    “去查一下,刚刚吹笛子的是谁。”

    流风领命,即刻安排人去暗中调查。

    第二日一大早,流风过来禀报。

    “是她。”晋王君恒有些意外。

    “正是。”流风接着将刚刚打探到的消息如实相报“她去打听了一个先锋营的小兵,那人叫钟笛,年十七,已经查过了,钟笛原陈国人士,成为秦人后,在两年前的征兵中,被召入军营,一年前成为先锋营的一员,表现一直不错,已经在平城之战中阵亡。”

    “她和钟笛认识?”

    “听说之前她受别人刁难时,这个钟笛主动出来帮她解围了。”

    “让人留意一下她这些天的行踪。”君恒翻看手中的公文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