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谁共明月赴长生
谁共明月赴长生,
痛伴相思泪无痕。
人到了最悲伤处,是会痛的撕心裂肺,还是如此刻的东方若兰一般白发泣无声?
沈亭书当初感受过,他会回答你,大多是如眼前这般了。
只是这代价太大了,大到他都不敢有回忆,可眼前的一幕却可恨的将他带入了回忆。
轻轻摇头将那不快的回忆驱散,他来到眼前这个可怜女子面前,几次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沈城主,吾与你做个交易可好?”
声音无悲无喜,没有太多的情绪,语气与当初那位喊着沈叔叔的女子宛若两人。
他知道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或许再也找不回来了,这就是人世间的悲哀,每一寸成长,都与血泪相关。
“东方丫头,节哀”
他并未答应,也未拒绝,无非是一些痴想而已,这位公子天人难救。
“吾知青竹姑娘对相公有恩,本不该如此,但小妇人别无他法,请沈城主谅解”
她一丝不苟的整理着轻王侯的仪容,轻王侯如婴儿一般任由她施为,先是嘴角鲜血,再是脸庞,手臂...
“我知青竹姑娘施展了叔叔绝技,若无龙元,大抵是活死人了”
“而我镇妖宫正好有此物,我以此物与叔叔做个交易如何?”
她挪动爱人身体,让对方背靠着自己,开始整理头发,将头发重新束拢,随后帮他戴好头冠。
“镇妖宫有龙元?”
沈亭书眼中闪烁着精光,他终于不再把眼前女子当作当初的丫头,而是作为一个利益交换者看待。
“有,我镇妖宫世代镇守南海归墟,沈城主应该知道,一部分龙族已被始皇流放归墟之中”
沈亭书相信了对方,作为七宿亢金龙他当然知道如今龙族在哪。
当年那不可一世的龙族正是被始皇流放归墟,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千年来镇妖宫有一颗龙元他并未怀疑,只是如此珍贵的物品是一个二宫主的独女能够决定的吗?
“我的交易筹码呢?你需要什么?”
“我知作为东海三城之一苍龙城,与始帝城交情颇深,我只要城主将我带夫君入始帝城与王蒙两家交涉,求一线生机”
“不管事成与否,若兰必定将龙元双手奉上”
他终于将轻王侯仪容打理干净,虽衣服有些破旧,不过已然与当初那个浊世姿态十分相近了。
“我只答应带入始帝城中,具体与两家的交涉还是等他醒来自己谈,不过希望不大。”
东海三城,始帝城是最为特殊的存在,三城虽都是秦帝所建,其他两城在世俗之中,可始帝城却不是。
始帝城之中遵行的还是秦制,甚至可以说,始帝城到了此时还是秦朝的,无人敢染指。
因为里面存在着一支恐怖无比的军队。
他甚至知道,如果始帝城出世,如今楚国是否存在都尚未可知。
只是不知为何,哪怕秦国灭亡,这支军队都没有出始帝城。
当年楚国太祖一统全国,意气风发的喊出那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兵攻打三城,第一战就是始帝城。
一战之后,全军覆没,以至于后面对始帝城与南海十岛都是放任状态,最后还主动签订了一些协议。
而世上唯一与始帝城有牵连的就是东海另外两城了。
沈亭书不由对对方高看了一眼,眼前女子在受到沉重打击之后并未与世人一般沉沦,反而是开始飞速成长。
不过对于始帝城,他可以说没有一点把握,当年他就为侄女入过城,最后以一些条件才换回一粒勉强可以作为后手的【回天丹】。
但这丹药其实对于语心也是无用,不过是续命三月而已。
所以他才在今日拿出先救青竹。
至少用在青竹身上可以治疗他服用【天衍丹】的后遗症。
“好,现在我便与城主赶往东海,还望城主安排船只送我回南海”
她说完背起轻王侯捡起了不远处的乌鸦向着东方而去,毫不拖泥带水。
东方若兰知道如果世上还有办法能够救自己相公的话,那地方一定在始帝城。
他在赌。
赌赢,夫唱妇随,常伴余生。
赌输,夫唱妇随,共赴黄泉。
......
章台宫。
朱雀门外。
秉烈的寒风在偌大的场地上肆虐,虽已入春,夜晚的温度却还是冷的吓人。
而朱雀门外大片的空地因无挡风的墙壁,更是冷冽。
可在如此冷冽的宫门之外还跪坐着一个人。
此人看着年纪不大,不过不惑之年。
绿色的云鹤官袍穿在他身上服帖又平整,显得一丝不苟。
他正是如今简在帝心的户部尚书,许淮州。
现如今的京师,所有人都在看这位尚书大人的笑话,别看朱雀门看上去空荡荡如鬼蜮,其实周围至少有数十名探子。
其实许淮州在京城的官名并不好,趋炎附势,抛妻弃子,好色之徒等等标签在官场之中早已广为流传。
毕竟寒门子弟,若非楚帝赏识,吏部尚书这样的位置怎么可能让寒门子弟坐上?
嫉妒本就是人的天性,而在世家盘根接错的京师,怎么会有寒门的好话。
“吱呀~”
庞大的朱红宫门被开了一条缝隙,一位老太监从门缝之中走出,走到对方身前,亲自将对方扶起,并在耳边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对方就失魂落魄的离开。
许淮州坐上马车,看着手中的信封怔怔出神。
有人说他是刻薄寡恩,忘恩负义的小人,也有人说他是妻妾成群的好色之徒,更有人说他蝇营狗苟,陷害忠良的奸臣。
他都无所谓。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些也确实是实话,他也不否认。
世间哪有双全法?
有得必有失,本是人生常态。
他感恩楚帝赏识,甘愿作为其手中之刃,他并不后悔,他曾经以为今后也不会后悔,可此时他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人是有良心的。
应该说总归有良心的,只是不知这良心何时出现而已。
当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十死无生之时,他万念俱灰,他不知如今所作所为有何意义。
他确实厌恶世家嘴脸,因为他们占着茅坑不拉屎,因为他们志大才疏,因为他们剥削的是曾经的自己。
可他也是羡慕的,他何尝不希望自己也出生在世家大族之中,那他不需要十年寒窗,他不需要步行三千里,更不需要去做那忘恩负义,抛家弃子之人。
随着独子被自己一步步推入深渊,他发现每晚都睡不着。
曾经无数次进入梦乡的女子不再和颜悦色,变的面目凶恶,那冷漠的眼神让他每每醒来如同在地狱之中受刑无数岁月一般。
他开始恐惧。
看着手中信件之中最后四个字,他颤抖着双手撕碎,并吞入腹中。
嘴中开始不停的念叨着“名留青史”四字,行如疯癫,面如恶鬼。
“名留青史”
“名留青史”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