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人情
镇妖宫中数人默然不语,官筱华看着跪在堂前不起的东方若兰,心情复杂。
其实无论如何说来,这都是沈亭书与她的私事,她是不应该来的。
不过沈亭书的事在她眼中一向是重中之重,所以才有了这次旅程。
说实话她是不看好这趟旅程的,龙元何其珍贵,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能够决定的。
所以得知她在堂上跪拜求取龙元只为了心爱之人一线生机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即使身为若兰亲舅都不免想要骂人,这是何等荒谬的事。
关键是官筱华来了,若没有那【龙舟】,没有七宿的【房日兔】那么此事直接了当的拒绝也就是了,可东方若兰却任由私事上升到了如此局面。
若直接拒绝,世人是否会谣传【镇妖宫】皆是无信之辈?
“官城主,兹事体大,老朽要商议一番,您舟车劳顿也正好休息休息,此事不管结局如何,老朽都会尽快给您答案,也感谢官城主一路护送若兰之恩”
“那有劳了”
官筱华做足了礼节,转身告退。
这种事本就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这是龙元,是千年之上的成年龙族体内才有的宝物,岂是那么好拿的。
随后其他人默不作声的一一退出大殿,徒留一身红衣的东方若兰跪在金砖之上。
才散去不久,东方勉就敲响了一座院门。
别人可以不顾女儿诉求,但他这个父亲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视而不见,在他眼中世间任何宝物都比不上女儿一根手指头。
“勉儿吧,进来吧”
院中响起了一位老人的声音,听声音正是之前在堂上的镇妖宫大宫主齐衡。
“坐会吧,等会齐景他们也该到了”
东方勉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如果站在镇妖宫的立场这龙元是绝对不会给的,可若站在父亲的角度就截然相反,他不知如何说服眼前的这位老人。
果然不多时三宫主奇景与他大儿子齐尚林出现在院门口敲门。
两人看着已经坐在院中的东方勉尴尬至极。
毕竟他们是想来劝解父亲留住手中龙元,可是东方勉毕竟为镇妖宫兢兢业业操持数十年,这话要是当着东方勉的面说,不免寒心了些。
“都坐吧”老者挥手间茶水已飘落到三人身前。
“勉儿,你跟随为师多少年了”喝了一口茶水,齐衡不等三人开口先是询问起来。
“六岁入镇妖宫,幸得师傅收留,如今已四十二载”
“四十二载,人生当真太匆匆,转眼已迟暮”老者似在缅怀,又似在追忆。
“齐景,我记得你十七岁入归墟,欠你妹妹一命,认否?”突然他转头开始质问儿子。
“认”齐景苦笑,父亲如此话语他已懂得是什么意思了,他又岂是薄情之人。
“二十六岁,海外六百里荒岛,汝姐夫又救你一命,认否?”
“认”
“汝妹妹因何而亡?”
“十六年前,为尚林断后而亡。”
“好,那老子再问你,你那侄女要这龙元,你给还是不给”老头这声质问声若洪钟,宛若雷霆一般在齐景耳边炸响。
“爷爷...”
坐在一旁的齐尚林坐不住了,这些可都是他的家底,若是给的是自己媳妇也就给了,可若是给的是一个外嫁亲戚,他多少有些不愿。
这镇妖宫再怎么说也是齐家的镇妖宫,东方勉虽是姑父,终是外人,何况其女儿。
“你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说话”老爷子直接对着他大声呵斥。
东方勉叹了口气,心中对眼前老人十分感恩,同时他也知道,情分已尽,今后他就只是二宫主了,再无翁婿之情。
他不怪师傅绝情,反而还要感谢师傅。
这偌大的势力又怎么可能单靠情分维系千年,今日师傅若站在宫主位置他有一万个理由拒绝,可他请三人来院中却是用亲人的身份。
“给,若兰今日所求,无不应允”
“好,你现在拿上我与你妹夫令牌去天宝阁取出龙元交由官城主,了了此事”
“带上你这不成器的儿子滚吧”
齐老爷子当即甩出自己腰牌吩咐道,他一向是雷厉风行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决定就没必要拖着。
看着眼前的儿子他又想起了亡故的女儿,若女儿未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考虑眼前的儿子继承自己的位置,说难听就是对方撑不起这庞大的势力。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小家子气,志大才疏’,再看那大孙,更是不堪。
反而是女儿气魄非凡,不输英豪。
夜半无人时他时常念叨:“当初死的要是尚林就好了”。
现在也只能寄托年纪尚幼的小孙子了。
东方勉将怀中令牌给到对方,点头表示感谢。
天宝阁顶楼的至宝一向是需要三位宫主令牌俱全才能取用,也是为了防止哪天出现一位庸才宫主将千年积累挥霍一空。
“勉儿,你留下,我有些话要说”看东方勉似乎要走,齐老头开口挽留。
“师傅请说”东方勉重新坐下,等着下文。
老头儿回到屋中后又走出,手中已是多了一方盒子,此物是女儿留下,说是待若兰嫁人时给她,他今日看见若兰梳着妇人特有凌云髻,想来也是时候给她了。
“灵儿给若兰的东西,也是时候了”
“何物?”
“若兰之物,我们这大老粗岂能轻启?”老者取笑女婿的行为,却也提点了一番。
“与苍龙城交集还是百年前的事,此次你正好借此事去一趟吧,看着点若兰,我怕丫头想不开,顺便看能不能把帛书拿回来,毕竟得来不易”
东方勉点头应下,又闲聊几句才离开,即使老爷子不提,他也会去苍龙城。
女儿一夜白发的样子,可见用情至深。
轻王侯活着还好,若是没了性命,殉情也不无可能,他怎么放心的下。
至于那什么帛书与苍龙城之间的事,此刻在他看来一点都不重要。
走出小院,他一刻不停的来到前堂大殿,看着依旧跪地祈求的女儿,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妻子死后,女儿就是他东方勉的全部,若非为了女儿,以他修为世界之大何处去不得?
“若兰,跟为父走吧,龙元之事你外公答应了”
东方若兰听见父亲声音才抬起头来,看着红了眼的父亲,愧疚从她眼中一闪而逝。
“谢过父亲,父亲不会怪女儿任性妄为就好”说着站起来,来到父亲身旁,几次想像之前那般撒娇,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东方勉看着女儿如此姿态,既欣慰又心疼,几次试图抚摸女儿云鬓都收回了手来,最后自嘲一笑道:“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前往东海,与我一起去祭拜你母亲一番吧,今年清明看来是回不来了”
“女儿也想母亲了”
提到母亲,他脸上总算露出了从前般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