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眼期待的望着林叙。

    林叙看了看自己的手，冷淡道：“没兴趣。”

    “你试一试嘛！”

    “车程一个半小时，明天中午出发，我先去睡了。”

    “那好吧。”江月虽不甘心，但也落下了双手，“那晚安。”

    窖灵也道：“先生晚安。”

    “好，睡了，晚安。”

    林叙躺在床上，抬手学着江月的动作结了一遍，手指透过床边的小夜灯在他的脸上身上垂下黑影，指尖的边缘像被染上了一层昏暗的黄色光——是败夜灯所赐。

    什么都没有。

    用意念汇聚到指尖……

    再试了一遍，仍旧什么都没有。

    他抬手摸到夜灯开关，整个房间归于黑暗。

    他侧卧睡，一眼就看见了一双小小的在黑暗中有些虚的女鞋，正“躲”在他书桌底下的角落里。

    就算是要藏起来，两只鞋子也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的。

    藏得太拙劣。

    果然是消耗了精神力量，眼皮打架，入睡的很快，也很沉。

    也许是受了江月施法的影响，他做了个简短的梦。

    梦里他乘风而去，身心轻盈缥缈，指尖轻抬便能出雷霆万钧之能。是游历人间山水，鉴品世间百态的天外人，笑看寿命漫长形态诡谲的各样妖怪经历完一次又一次漫长的生命。

    他的身边始终有一把巨大的庇护伞，味道熟悉，总在他危急时刻帮他幸免于难，似旧识故人，却又无比陌生……

    梦醒即散，梦里所见一切都在瞬间模糊不清。林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早晨七点四十三分，闹钟竟已经响过了他都没听见。

    门外隐隐的传来小女鬼的声音。

    林叙起身穿好衣服，靠近门的时候她那声音更清晰的传了进来。

    “懒鬼，起床，懒鬼，起床……”

    看见卧室的门打开，坐在地毯上拍自己双腿的小东西两只手拍动的幅度更大力了，“哎呀哎呀”的嚷嚷着，“你睡好久！”

    “是你太黏人了。”

    “你胡说！”

    “话多，话密，黏人。”

    “胡说！”

    江月跪坐起来，搓着拍得红红的两只手掌心。

    林叙的视线在客厅内扫了一圈，没有看见窖灵的身影，“窖灵呢？”

    “回去了。天还没亮就走了，说想要回去再看看，晚上再赶过来教我。”

    “学起来吃力吗？”

    “有一点，但我聪明，上手很快的。”江月跟在他身后，“你呢？窖灵的报恩来了吗？有感觉吗？你昨晚碰到窖灵的手的时候都看见了什么啊？林叙，林叙？你为什么不讲话？”

    林叙走进卫生间里，回头：“我要上厕所。”

    “哎呀。”江月站在门口。

    门被关上。

    江月的声音仍旧不断的传进卫生间里：

    “林叙林叙，你觉得存储记忆耗损的精神力大还是归还记忆的大啊？什么感觉啊？你有看见窖灵存储进去的记忆吗？也是梦吗？是什么样的记忆呀？窖灵的那一页妖录你要画画吗？”

    里面一片安静。

    江月想了想，抬手捂住鼻子，“林叙，你不会在拉屎吧！”

    说完，还颇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走开。”林叙的声音传出来。

    “干嘛？”

    “你在那里听着，我尿不出来。”

    江月眼神一乱，“谁要听你……咳咳了！”

    说完转身便哒哒哒的跑开去进到卧室里去拿自己的鞋子。

    ……

    用完早饭，林叙简单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便根据昨晚查好的路线出发了。

    周末出行的人多，江月没跟在他身边。

    林叙走进地铁里的时候左右寻找了一圈，仍没看见江月的身影，但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了小时候看动画片里，总有角色会扒着火车尾被风像吹带鱼似的甩着前行的片段。

    不同的是脸自然换成了江月的，一脸苦相的张着嘴巴呜哇哇的一边喊一边搭顺风车。

    喜感。

    地铁一号线转三号线，再转公交车，到目的地的山脚下的时候，林叙站在路边向上望。

    春山上的树连结在一起，在他站着的位置能清晰的看见一条极宽的步行登山大道，人头攒动，少有空隙。

    往右看，两条登山电缆车正缓慢的运行。

    这电缆比一般登山缆车安得都要高些，据说即将登顶的时候能一览山中央新修的姻缘庙中巨大的银杏树，金秋时节一山枯黄中的那棵银杏树像一盏暗夜里的烛灯，也是打卡的一景。

    只是现在已过了观赏期，电缆车上坐着的都是不愿耗费大量时间在步行登山上的人。

    “在看什么？”

    身旁忽然响起一个清润软糯的声音。

    “没什么。”林叙一边说，一边戴上有线耳机。

    江月的双手遮太阳似的挡在眼前，左右瞧了瞧，“我们要怎么上去啊？”

    电缆车一共停靠两站，一站在山腰的姻缘庙，另一站在山顶的百年寺庙。

    台阶两边都有围栏，不能随意翻跨，中间虽然有卖水和小食的石凳休息点，但也只是在台阶两边加宽了些位置，活动范围仍旧很小。

    不论选择哪条路都像被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只能按着程序走，都不是江月想要的。

    她为难的把手放下来，“我又想去看看神庙，又想去幽静的山林里静坐。可要去神庙的人好多啊……”

    一眼望去全都是人。

    “就算是真的灵验，也不必每个周末都来求吧？”

    总觉得大半个锦城的人都来了。

    “周边城市和外地的游客很多，春山不设门票，所以报旅游团来旅游的游客都会被带来转一圈。”他没跟随人流一起往上走，路过了电缆车的购票点和上车点，走过台阶入口，沿着大道继续往前：“小路去的人少，但可玩性也低，路比较难走……”

    话还没说完，江月就连声哼哼着打断：“少来，我又不是娇气包，我能走！”

    林叙轻叹。

    她娇气爱哭已是大半个清远镇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了，小小一点伤口破皮都能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好一阵。因为小时候长得可爱乖巧，每次要走崎岖艰难的远路就闹着让林叙或周雄背着走。

    简直娇气到磨人。

    长大倒确实收敛些了。

    但林叙相信，三岁看老这句话说别人也许会不准，但说江月，一定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