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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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英雄迟暮

    相州汤阴县,王家庄,周宅。

    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躺在病榻上昏睡,却是宅子的主人周侗。

    这周侗可是当代奇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更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宗师高手。

    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终究难逃病厄来袭。

    病榻前守护的少女却是花小妹,也难怪,也只有周侗这般人物才能调教出冷面寒枪玉罗刹吧。

    看着师父双目紧闭的模样,花小妹心如刀割。

    父母早逝,兄长远走梁山,现在就连疼爱他的师父似乎也要离她而去,怎一个伤心了得。

    往日的一幕幕浮上心头,泪如雨下。

    “小丫头,可愿跟老夫学枪?”

    “伯伯,为什么要跟你学呀,我哥哥可是小李广呢,你比他还厉害嘛?”

    “学会了,你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哥哥会保护我们的。”

    “嗯…万一哪天,你哥要打你呢,学会了,你能打他十个。”

    “好厉害呀,我要学,我要学!”

    “学枪很苦的。”

    “我不怕苦!”

    ……

    “师父,这枪法有名字吗?”

    “暴雨梨花!”

    ……

    “小丫头,枪是百兵之贼,最善变化,灵巧第一,你记住了吗?”

    “师父,弟子记住了。”

    ……

    “师父,我要回家了,我想哥哥嫂嫂了。”

    “去吧,去吧。”

    “小丫头,老夫向来不收女弟子,也不知怎的,就给你破了例。闯不出个名堂来,莫要说是我的弟子。”

    “小丫头…遇到打不过了,要跑,就来找师父。谁欺负你了,要跟师父说,师父给你出气。”

    ……

    那日,花小妹本要跟着林煜往蓟州一行,收拾行囊间,收到小师弟岳飞托人送来的书信,信的内容让花小妹难以相信。

    师父可是陕西大侠啊!

    师父可是铁臂金刀啊!

    师父那么威武,那么顶天立地,怎么就倒下了呢?

    跟林煜匆匆告别,就心急如焚的踏上了来汤阴的路途。

    来到周宅,敬爱的师父没有出现在门口,而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榻上。

    只觉,天都要塌了。

    ……

    这时,一个圆脸大耳的少年走进里屋来,却是花小妹的小师弟岳飞。

    他走到床榻之前,拉了拉花小妹的衣袖,轻声说道:“花师姐,咱们出去说话。”

    花小妹擦了擦眼泪,收拾了下情绪,跟着岳飞出来。

    外屋还有三个半大少年,一胖一瘦一中人。

    这三个人是岳飞的结义兄弟,也是周侗的记名弟子。

    胖小子是王贵,高高瘦瘦的是汤怀,样貌平平、身高平平的是张显。

    看见花小妹,三小一一见礼。

    岳飞父亲早逝,让他有着远超其年龄的成熟稳重,看见三小面色戚戚,担心又引得师姐落泪,便轻斥道:

    “过来的时候,不说好了,怎么还一个个哭丧着脸,义父他老人家只是睡着了。”

    “岳师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师父怎么突然…”

    “花师姐,其实义父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这大半年来时常会陷入昏睡,大夫开过些药,服用过之后也没有起色。”

    “义父每次醒来,都会告诉我们,生死有命,此生已无憾。”

    “但义父不说我们也知道,他是心病,空有一腔热血和天下无敌的武力,却不能为国征战的心病!”

    “北伐,北伐!”

    “义父昏睡中我们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可如今哪里有医治师父的良药呢?

    花小妹无奈叹气。

    “岳师弟,几位师兄知道吗?”

    “唉,花师姐有所不知,义父平日里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们。”

    “卢师兄空有一身武艺,只愿做个富家翁,胸无大志,义父最恼火他。”

    “史…不提也罢,此人心术不正,义父早已不认他了。”

    “而林师兄优柔寡断,畏惧权势,连妻子都保护不了,自己也落得个逼上梁山,少了男儿气魄,义父常常为他叹气。”

    “三位…三位师兄,我素未谋面,但义父说的肯定是对的,义父教导我们不要学他们,要做个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一旁三小连连点头。

    “其实花师姐,义父空闲下来,念叨最多的,是你,那日你来信说了家里变故,义父就特别担心,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就要快马赶去青州了。”

    “师父…”

    花小妹的眼圈再次红了。

    ……

    王家庄校武场。

    大柳树下,周侗负手站立。

    老人身材魁梧,站得笔直,丝毫无佝偻驼背之象。

    一旁花小妹挽着老人臂膀,娇声道:

    “师父,您好偏心,传授小师弟这么神妙的枪法。”

    “小丫头,暴雨梨花枪很差吗?”虽是嗔怪,神色却也不乏宠溺。

    那日,周侗醒来,看到花小妹,惊喜的下了床,连干了几大碗米饭,气色也好了起来。

    花小妹打算好好陪陪老人。

    今日就如往日一般,考校起四小的武艺。

    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去,场中正四小斗作一团。

    仔细看去,竟是一对三。

    被围攻的少年使一杆银枪,正是岳飞。

    王贵挥舞的是大刀、汤怀的是一钩镰枪、张显是一杆铁枪。

    好个岳飞,一杆银枪使得是如火纯青,不慌不忙的拆解掉了三小的攻击,并从三小的攻击间隙中,连连刺入,竟逼得三小连连回防。

    “不打啦,不打啦,不愧是岳哥哥。”王贵脱离了战圈。

    其他两人也停了下来。

    四小来到老者和花小妹跟前,行礼道:

    “义父/师父、师姐!”

    “不错,飞儿最佳!”

    “钩镰枪的精髓在一个巧字,汤怀,你又抡成大刀了。”

    “张显,你的枪跟飞儿的不同,不重变化,还需多加练习!”

    “王贵,你个臭小子,不要仗着有几分蛮力就偷懒,不过十几路刀法,你练了多久了,哼!”

    周侗的点评,岳飞早已习以为常,不骄不躁。

    而三小大就大气也不敢出了,特别是王贵。

    一旁花小妹嘴角扬起,好似想到了当年练枪挨训的时光。

    ……

    夜,师父已睡下。

    少女坐在院中,双手托腮,望着东北方向的夜空。

    星光闪烁,那人的脸庞若隐若现。

    “林大哥,你,还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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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安神医就关了门诊,哼着小曲,不紧不慢的向着秦淮河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