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

    “嘿！听我说好伙计，你知道林尼这种小鬼怎么对付么？”

    捷尔坐在酒吧里，自鸣得意地和他的魔术助手聊着。

    “是，他热心肠、肯吃苦，认真又踏实，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可不是最容易对付了？”

    “给他安排永远干不完的活，干那些众口难调的活，干那些繁琐易出错的活。让他烧大锅饭再给他泼冷水，揪他的错处狠狠辱骂、狠狠打压，再炽烈的热情和活力也会熄灭。”

    “这可不是再好拿捏不过了？”

    “哼，我可最讨厌这种金毛的外地人，还想在彼得魔术团混？你也给我盯着了，闲着时候都给我去找他不痛快！”

    *

    夜晚。

    “林尼？听说你去酒吧打杂了，很累吧，做到现在都几点了。”佳爱琉无奈地拉过他的手，“我借你的钱不急着还，休息不好也是会影响工作的。”

    “没，没事的，酒吧的约翰先生很擅长主持气氛，我在一旁也学了很多。”

    “这样啊，约翰的确很擅长交际呢，你能和他多学些是好事。哦对了，不能喝酒，这个你可记着。”

    “嗯放心吧，佳爱琉老师……”

    “哦？你似乎有心事，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林尼攥着衣袖，抬头看向佳爱琉温柔的眼眸，又迟疑地偏开脸，“佳爱琉老师……会讨厌金发的外地人吗？”

    佳爱琉面色一滞，很快又笑出声来，笑得躬起身子，连肩膀都止不住发颤。

    “哈哈，金发的外地人？你是在说自己么，不过你的发色可不是那种金发呢。”

    “欸？”

    “好啦，现在讨口饭可都费劲，谁还会有心思去排斥外地人。你是不是在酒吧里听见那些醉醺醺的酒鬼胡言乱语了？他们发酒疯时还会把鞋子脱了当酒杯呢。”

    “唔……今晚好像没那么糟糕。”

    “怎么，该不会把酒杯穿在脚上了吧？”

    “不……只是脱了衣服、拽着裤衩跳恰恰舞……”

    *

    中枢控制室。

    “模糊，抽象，与其说是模拟世界，不如说是雅克伯伦潜意识里主观的梦，就连时间流逝也会无规律变动。”

    艾尔海森汇总所有人做出的分析报告，眉宇轻皱：“一些路人的面容是模糊的，一些装饰图案也是如此，或许能以此判断哪些人对于雅克伯伦是印象深刻的。”

    “目前的进展而论，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性不高，尤其是我负责的面容识别。”赛诺摇头否决道，又翻出两张图片比照，“例如，这位叫佳爱琉的魔术师，他第一次出现的样貌，和我们现在看到的，也存在细微差异。你们注意看他的鼻梁和耳廓。”

    “相比这些，雅克伯伦的【井】中，雅克伯伦在哪？”

    珐露珊双手抱胸，蹙眉瞧着屏幕：“时间在这个世界走了快一个月了，难不成是林尼活动范围太小导致的？”

    “或许有这个原因，但万一，他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个花栗鼠……”

    几人交流信息时，艾尔海森没有出声，一边倾听他们分析，一边静静翻看着一幅幅人像，直到见底。

    瞧见他眉头稍稍舒展，赛诺扭头询问道：“有什么进展么？”

    艾尔海森轻轻颔首道：“一点小猜测。”

    “人物外貌的变化存在一个区间范围，比如一个人的骨架、性征。如果再做细分，其实可以分辨出这个人本应该是生活在湿热的雨林，或是干旱的沙漠。就目前得到的信息而言，以上情况是属实的。”

    “你的意思是……”珐露珊稍稍沉吟，开口道，“哪怕是这些路人也有自身代表的一个标志，而非无用信息。”

    赛诺抬起眼眸，朝艾尔海森看去：“和前几日会场上受那种音波影响的人群有关？”

    旁边几人微怔，而艾尔海森则挑眉道：“敏锐的直觉。”

    两人目光相接后，便颇有默契地同时进入工作状态。

    卡维诧异道：“怎么就怎么啦？你两打哑谜呢？”

    “那次事故的数据我也看过一二，”珐露珊若有所思，“的确沙漠子民更容易因此变得狂躁，而雨林子民则是表现得更虚弱。从假设检验的结果来看，是有超过九成把握可以认为这种影响和地域有关。”

    “按我的理解……”莱依拉迟疑道，“不同的相貌，或者说是特征上的差异，是否可以反应出雅克伯伦的喜恶呢？”

    “你是想说，雅克伯伦在教令院的经历么？”

    “嗯……”

    *

    【井】

    “别担心犯错，相信你所做的努力，大胆去尝试，我会给你兜底。”

    “不要急躁，越急越容易错，今晚好好休息一下，自我调节也是魔术师必备的才能。”

    “哈哈，失误是不可避免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今晚想吃什么？螺母街新开的餐厅不错，那里的酸笋和熏肉都是一绝。”

    “……”

    “嗯？这是你构思出来的魔术吗，表现力想来很不错，但对魔术师的要求会不会太高了些。”

    “这真是一个惊喜！林尼，你比我想象得还要优秀！”

    “怎么这时候害怕了？哈哈哈哈，别担心，去吧，这是你的个人魔术秀，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

    “怎么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我没事的林尼。”

    “像我说的，失误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我也会有失手的一天。”

    “哈哈哈，我倒还庆幸我动作快呢，不然就不止是伤到手筋了呢。”

    “……”

    时间悄无声息地跳了三年有余。

    那个连打杂都做不好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彼得魔术团中的招牌魔术师！

    聚光灯齐齐照亮舞台上俊朗的魔术少年，广阔的会场大厅座无虚席，就连收束的礼炮声都被热烈的喝彩和掌声掩盖。

    [没有辜负佳爱琉老师……真是太好了。]

    在欢呼声围拢下，林尼微扬起嘴角，露出满意喜悦的笑。

    *

    次日，佳爱琉的魔术表演中，由于初学魔术的助理技艺不精，致使演出失败……以及佳爱琉骨折。

    *

    【井】（特殊潜行之人的视角）

    “阿帽还没有找到么……”

    纳西妲喃喃自语着，停下了感知讯息的动作。

    她和琳妮特的意识暂时栖息在一位名为佳爱琉的魔术师身上，以佳爱琉的视角观察这个世界。

    为了避免破坏“井”本身的世界规则和逻辑，她们没有多做什么，只是旁观。

    即便如此，对琳妮特也是无比新奇的体验。

    目睹哥哥哭得稀里哗啦，在不堪重负时迷茫地伫立街头。

    嗯……这些是哥哥不会让她看见的。

    “这个世界的哥哥只是个普通的魔术师呢，也没有弟弟妹妹。”

    琳妮特轻声嘟囔着。

    闻言，纳西妲莞尔一笑：“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弟弟妹妹，孤身一人的林尼，才止步于一名小有名气的魔术师吧。”

    琳妮特微愣，呆呆地眨了眨眼。

    “这个世界的林尼为了不辜负佳爱琉的关照，向所有人证明了佳爱琉没有看错人。他走到这一步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执念，不需要再多做些什么就能过得很好……”

    纳西妲言语一顿，突然停下这个话题，亮绿色的眼眸稍显不虞。

    而琳妮特此时也注意到了外界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