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客院里，她提起忠伯侯，梁王的眼中都没有任何惊慌之色，更是为了蒙骗她的心意，甚至是主动出谋划策，让顾家放出忠伯侯夫人今日闹事的消息。

    如今荒芜战败一事正是皇上的霉头，梁王绝不会为了跟她证明清白，而愚蠢的将自己扯进这个旋涡之中，所以只能说明，温家沈家根本威胁不到他。

    既是如此，她再让人查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梁王分明没有着急离开的打算，甚至是连她最后说等处理完顾家的事情再说其他也没有任何焦急和不甘心。

    很明显，梁王还是打算继续留在顾家的，如此看来，梁王所担心的那个人还未曾被查到。

    既如此，想要撕开梁王那张虚伪的面庞就还是有机会的。

    顾子妗一进门，就是看见顾晓茹着等着她，只是还未曾等顾子妗说话。

    顾晓茹看见长姐完好如初时，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是将手中一本厚厚的册子摆在了长姐的面前，先开口说“大姐姐，这是接连两日给顾家男儿祭拜上香的名单，还有明日出丧时所需的流程，还希望长姐过目。”

    顾子妗吩咐了一声让春夏去烧水沏茶，便是低头专心看起了面前的册子，不过是一日两夜而已，前来祭拜顾家英灵的官员便足有三四十，就算今晚再是无人来祭拜的话，如此鼎盛的香火也足以让顾家男儿风光大葬了。

    当然，顾子妗心里清楚，能煽动大臣们如此纷纷前来的，不单单只是因为梁王，更是还有景王的先一步抵达祭拜和后面的推波助澜。

    景王的示好尤其明显，但顾子妗却暂时没有与其合作的打算，尤其他的身份还是皇家人。

    册子上对于明日出丧的事宜也是安排的妥妥当当，很明显顾晓茹是真的用心想要帮着管理起宅内的大小事宜。

    顾子妗欣慰地将册子合上，才是抬头道，“四妹妹果然细心周到。”

    顾晓茹愧疚地低着头，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大姐姐的夸赞愧不敢当，我只是希望能够为顾家出一份力，让大姐姐能减轻些许的负担，如此就算是大姐姐真的有一日离开了顾家，我也能支撑起半个顾家足矣。”

    顾子妗听着这话，就是明白四妹妹怕是知道她去找梁王的事情。

    如今梁王赖在顾家不走，顾家宅内的事宜又都是四妹妹掌管着，顾子妗自是不会让梁王有机会钻了空子，便是将自己所怀疑的一切都是如实告知。

    顾晓茹，“……”说是惊呆了也不为过。

    “所以大姐姐的意思是，今晚是找梁王，完全是为了打探消息？”顾晓茹就算再怎么细心也是万万不会想到，走了一个秦王，现在又是来了一个梁王。

    顾子妗握住四妹妹颤抖的手，“此事不过全凭推测，还未曾有真凭实据，不过四妹妹定要记得防备梁王，此人绝非表面看似的那么胆小懦弱。”

    顾晓茹努力消化着长姐的叮嘱，眼睛有些红红的，“大姐姐放心，我定是会加倍小心的，只是难为大姐姐如此的腹背受敌。”

    顾子妗淡淡一笑，其实也没有说的那么难受，梁王若非无计可施，断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赖在顾家不走，很明显，秦王的落马让其孤立无援了。

    再者，今晚她虽是没摸清楚梁王畏惧的人究竟是谁，但也算没有白去一趟。

    顾晓茹想了想，还要说什么，结果就是看见春夏进了门，知道此事不宜声张的她，又是叮嘱了几句让长姐早些休息，便是起身离开了。

    “这一天过得，真是好生漫长啊！”春夏扶着顾子妗的手臂，忍不住低叹，“大姑娘累了吧？”

    她点了点头：“先去看看祖母，再去看看郭琛。”

    将军府后院厨房，两个仆妇端着簸箩一路小跑进厨房檐下，仰头看那一片雾色直叹气：“今儿个这天气可真是怪了！这么大的雾，还那么大风。”

    另一个婆子左右看了看无人，这才附耳对同伴低声道：“我听说，将军府也不知道哪路菩萨没有拜对，唯阳老家逼的大夫人要倾家荡产，如何…将军府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看来还是府上的活计，还是太轻省了。”老夫人身边掌管膳食的管事嬷嬷立在厨房门内，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不怒自威。

    两个仆妇被吓了一跳，连忙福身行礼退至一旁，头也不敢抬。

    那位穿着墨青色衣裳气派十足的嬷嬷瞪了两个仆妇一眼，踏出忙得火热朝天的厨房，身后跟着一排拎着黑漆描金食盒的丫头鱼贯而出，沿着明灯回廊朝老夫人内院方向走去。

    老夫人主院房里，侍奉丫头正规规矩矩摆善，郭嬷嬷陪着顾秋渝立在廊下，郭嬷嬷对她福身行礼。

    “嬷嬷。”她叹了口气，扶住郭嬷嬷，“嬷嬷这就是折煞子妗了，嬷嬷跟了祖母一生，当算得上子妗和秋渝的半个长辈。祖母同郭嬷嬷相处的时间，比我等孙女儿还要多。有您操心祖母，是我们的福气。”听到房内珠帘晃动，珠子磕碰的声音，丫头婆子细数从正房退了出来。

    郭嬷嬷含笑点头，替顾子妗、顾秋渝打了帘，进屋时就见戴氏已经扶着老夫人已在圆桌前坐下。

    戴氏是来同老夫人禀变卖将军府产业的事情，事情的前因后果处理方式。戴氏说得很清楚，老夫人知道戴氏和顾子妗是为了将军府遗孀日后回唯阳计，并无什么异议。反到觉得戴氏和顾子妗十分有决断，倒是不担心以后他们回了唯阳被宗族欺负。

    同戴氏说完她心里舒畅了一截儿，正准备用膳，就听到门外蒋嬷嬷的话。

    老夫人和戴氏立在屋内听到声音，才从珠帘后出来，

    老夫人闭着眼，手指拨了拨佛珠，鬓间银丝在烛光之下生辉，越发显得容颜憔悴。

    “子妗……”老夫人对她伸出缠着佛珠的手，双眸通红。

    她刚挪步刚走至老夫人身边，就被老夫人搂在了怀里，老夫人闭上眼，泪如泉涌，她死死咬着牙，睁开眼大声道：“子妗，你伤得怎么样。”

    这便是听到刚才他们的话了，她望着老夫人：“祖母，我不要紧，您不必担心。”

    “你便听你祖母的！”戴氏早就焦心不已，双眼红得不像样子，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烂了，“自家人面前，你要什么强？！”

    看了眼满桌子的素斋，大长公主语气不容置疑：“好了，都坐下用膳吧，虽说要守孝，可孩子们正在长身体，哪能跟我这老太婆一样不沾荤腥？！”

    “祖母我们身上带孝……”顾秋渝红着眼说。

    “不沾荤腥哪来的力气守灵？哪来的力气撑起我们将军府？孝义在心不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上。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你们守来有个什么意思！身子受了伤得调理好身子为将来打算，你们妹妹年纪又都还小，若真守上三年，身体还要不要了？你们康健、平安，这才是对你祖父、你们父亲尽的最大的孝！此事不容再议，旁人说嘴……便是我这个老太婆用孝道压着你们吃的！”

    老夫人提起精神，对身旁婢女道：“让小厨房给孩子们用鸡汤给孩子们下碗面，放些酸笋、松茸，卧两个蛋！年前小厨房备下的云腿蒸上两碟！明日开始厨房里肉汤不能断，就说是我说的！”

    “乖孩子，大伯母知道你孝顺，可你祖母说的对！”戴氏拍了拍顾秋渝的手，“你祖父他们人都已经不在了，总不能连你们的身体也都因为一个孝字折进去！听你们祖母话！”

    灵堂里不能离人，顾晓茹带着丫鬟过来，母亲同婶婶们便都在灵堂里守灵。

    用完膳，顾子妗同顾秋渝，顾晓茹三人刚从正院正房出来时，外面已经乌漆嘛黑了，婢女提灯陪着她们慢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