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好像有着自己的生命，崔野能感觉到他整个人是被拽进迷雾中来的。

    其实这里的能见度不算太低，与腊月的云山市如出一辙，多雾、多雨。

    警惕着往前深入，周遭除了一些参天的大树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崔野一度以为妖魔全都倾巢而出。

    估摸着走了十来分钟，一座藏在迷雾中的小镇逐渐浮现出它的真容。

    古朴、诡秘的气息氤氲在小镇的上空，小镇的门口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橘猫雕像，很慵懒地趴在石质的蒲团上。

    吱呀。

    崔野好像踏进了小镇的领土范围，木质房门的开合声不绝于耳。

    一道道身影渐渐的从那些半敞着房门的木屋走出。

    人类！？

    看清了这些身影的容貌，崔野心下大惊。

    迷雾区除了部分卫道局的修士外，怎么可能有生人！？

    朱无敌可没告诉他迷雾区内有人类在此定居。

    “竟然逃出来了一个？”、“唉，云山呐……”

    聚集在小镇中心的人们窃窃私语，好在崔野离他们不算太远，一些声音被他听进了耳朵里。

    他急忙上前，看向刚刚一名说话的老人追问道：“大爷，您知道云山的事儿？”

    老人并没有回答，他深深地看了崔野一眼，便杵着根木棍折返回屋，其余围观的人见老人离去，也纷纷开始散去。

    等拥挤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趴在地上打盹的橘猫才映入崔野的眼帘。

    “离开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橘猫打了个哈欠，祂胖嘟嘟的嘴一开一合之间发出慵懒的大叔音。

    妖魔？

    崔野浑身绷紧，蛮牛劲瞬间催发，就连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也被玄冥火包裹。

    “省点力气吧，小家伙。”

    声音还在空气中飘荡，但猫已经绕到了崔野的身后。

    下意识的，崔野一拳轰出，但这一次无往不利的拳头却像是砸进了棉花里，不论他使多大的劲道，都被一股脑反弹了回来。

    “铜皮铁骨？”

    橘猫似乎被勾起了兴趣，祂眯成缝的眼睛首次张开，身形眨眼间消失复又压在崔野的肩上。

    看上去体态不算过于超标的橘猫刚一踩上崔野的肩膀，他直感觉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双腿承受不住这力道，只是眨眼崔野便单膝跪地。

    “境界不错嘛。”

    橘猫伸出软糯的爪子，轻轻拍打崔野的脑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物件，脑袋在他的脸颊旁左看右瞧。

    崔野被祂瞧得发毛，膝盖一矮，趁着祂分神的功夫缩到了一边儿，站起身后又做出防备的姿态谨慎地开口：“前辈是人类？”

    这橘猫给他的感觉不像妖魔，他从未听说过猫妖，似乎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存在猫妖。

    “脑洞不错。”

    肥大的猫脸上挂起人性化的表情，张云山绕着崔野转了好几圈才在他身前停下。

    迷雾似乎有意识地在消散，当整个小镇露出全貌时，张云山躬着身子在崔野目瞪口呆的表情下慢慢化作人形。

    高、壮以及……浑身纹满了山纹。

    只着着一条齐膝的裤衩，张云山一副隐士高人的模样背对着崔野缓缓地重复刚才的话：“离开吧。”

    “前辈，云山市已经被妖魔攻占了！还请您出手！”

    “我为什么要出手？”

    张云山一脸诧异地转头，他审视着崔野反问道，“云山市的死活与我何干？”

    一句话点到了问题的要害，崔野这才醒悟过来，眼前这人有实力带着这么大一批人类在迷雾区安营扎寨，何必淌云山市的浑水？

    崔野一时间的沉默倒是让张云山想起了某个应该已经被炼成人妖的小家伙，沉默了片刻，他才开了口：“我知你心中郁结，但我不能出手。”

    话音未落，他下一句话却挑起了崔野的好奇心：“不过……你可以。”

    我？

    崔野迷茫地眨眼，他不知眼前这前辈怎么把问题又甩到了自己头上。

    “既然你能从云山逃出来还找到了这里，想必你和张渝之间有些交情。”

    听闻这话，崔野微微点头，压着心中的好奇等待张云山继续开口。

    “人圈的事，你了解多少？”

    张云山几乎没多想，张渝是他见过为数不多有理想的人类。

    “一点儿都不了解。”

    崔野说得是实话，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头雾水，直到今天，他的认知仅停留在朱无敌说的轮流祭品这事儿上。

    这下轮到张云山发蒙了，他闪至崔野身边，抓起他的手臂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良久，他神情古怪地看向崔野：“你吃过妖魔？”

    崔野的瞳孔瞬间收缩，这前辈仅是简单的接触，就道出了他心底的秘密。

    稍缓了会儿，崔野还是点了点头，在这种不知实力的人面前撒谎，他没把握不被拆穿。

    “有意思，那本菜谱在你身上？”

    一段话从张云山的嘴里脱口而出，崔野几乎是下意识催发全力，拔腿便要跑。

    手不手的不重要，崔野现在生怕张云山给他来个开膛破肚。

    “别紧张，那东西我用不着。”

    张云山的手劲很大，崔野无论怎么发力，都难以行动分毫。

    ……

    小镇的雕像旁，多了张长椅，崔野惴惴不安地坐在上边与身旁的张云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就在刚才，张云山已经把他身上的秘密掏了个空，不过对方并没有杀人夺宝的打算，让崔野大呼意外。

    “这云山小镇，既是希望也是牢笼啊。”

    张云山好像特喜欢吃零食，他身边正堆积着一大堆垃圾食品。

    “前辈，菜谱，您真的不需要么？”

    “我要那玩意儿做甚？把我炖了给那东西吃不成？”

    张云山抓起一把薯片塞进嘴里，满嘴的胡言乱语。

    关于寰宇食录，张云山所知甚少，只知道那东西对于他们这种半人半妖的炼体修士，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与崔野不同，琼华联邦的所有炼体修士，无不是以妖血为引，换血、铸骨，成就半妖之身才方得像他这般成就。

    正因如此，像他这般模样的另外13个老家伙也没法踏入真正的琼华联邦，妖魔警戒的杀伤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着张云山大快朵颐地吃着薯片，崔野下意识吞咽着口水，他奔逃了一上午，现在肚子是真有些饿了。

    强忍着饥饿，崔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对街小丫头被折成两段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作为人类，他实在想不明白今天发生的事。

    一切……都太突然了。

    “前辈，人圈为何存在？”

    “你可知琼华联邦有几个市？”

    “好像有……20个？”

    崔野在心中盘算着，新闻上似乎放出过整个世界的地图，他有些印象。

    但张云山的下一句话令崔野大呼不可能。

    “错了，是6个。”

    “怎么可能是6个！”

    崔野忽然起身反驳，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张着嘴，一字一顿道，“您的意思是……剩下的14个，全都是祭品？”

    啪！

    薯片的包装袋被拍得干瘪，张云山笑眯眯地侧眸与崔野的视线交汇：“吃薯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