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黑夜总算被天边的一抹亮光驱散，崔野睁眼时，张云山正站在巨石的顶端迎风眺望。

    或许是感知到崔野醒来，张云山回过头来指向远方：“咱们接下来去那边。”

    爬上巨石，顺着张云山指的方向看去，崔野疑惑道：“去那边做什么？”

    崔野很是纳闷，他其实很迷茫。

    起初他只是想好好的经营父母的遗产，再然后他只是遵循张渝的嘱咐误打误撞地闯入了云山镇，再然后，他就跟着张云山在迷雾里抓瞎。

    毫无目的可言。

    “你不是想报仇么？”

    张云山的一句话叩住了崔野的心门，他其实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报仇？报什么仇？

    对街小姑娘的仇还是父母遗产丢失的仇，还是云山市百万人口被献祭的仇？

    崔野不知道，他的心跳得有些快了。

    双目无神地看向远方，崔野矗立在巨石上一言不发，张云山又趴伏了下来，祂知道，崔野正在经历问心的关卡。

    问心或者叫作内驱力，这是每一位修行者都会经历的苦痛。

    有的人悟了，他的未来的路会变得格外平坦，有的人甍了，他将止步不前甚至身死道消。

    张云山陪伴着崔野这一天来，他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眼前这小子太散漫了，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连青年该有的热血都近乎为零。

    这种状态，祂不想看到，回想曾经的自己，张云山知道自己的目标，只不过这个目标一直以来被云山镇所束缚，久得祂都快遗忘了。

    “我为什么要报仇？”

    良久，崔野的双目逐渐有了神采，他像孩童似地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张云山的嘴角渐渐勾起，祂知道，这小子悟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我只是想活着，想活很久。”

    话音间断，崔野感觉到心头跳动，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他侧眸看向张云山，“前辈，你说妖魔，好吃么？”

    “好吃！”

    张云山的嘴咧得很大，祂从未像今天这般开心过！

    ……

    迷雾在有生命的聚落一般会变得很浅。

    张云山在崔野的肩头趴着，两人前行了许久，窸窣的脚步声引起了他俩的注意。

    躲在一棵大树后方，崔野看到一小撮妖魔正在往西边行驶。

    双目微凝，那几只妖魔的容貌逐渐清晰。

    头生牛角，人形，手持长矛身上还披着重甲。

    “前辈，牛魔。”

    崔野小声开口。

    牛魔，顾名思义与妖不同，大部分的妖很少化作人形，因为人的身躯孱弱，力量会被束缚。

    而魔则不同，用张云山的科普来看，魔多为半人形态，战斗时可随时改变形态，人形灵巧，妖身凶猛。

    “这只是几根牛毛沾染了魔气幻化成的妖魔，算不得魔。”

    张云山的科普来得很及时，祂丝毫没有将这些妖魔放在眼里，就算那头攻破云山市的牛魔，对祂而言也只是喽啰罢了。

    “那咱们动手么？”

    崔野的询问刚脱口而出，张云山的爪子就拍在了他的头顶。

    “你傻啊，跟上看看先。”

    崔野了然，他步伐轻盈，慢慢地跟上，有前辈傍身果然比自己瞎摸索来得便利，他刚刚还真想把那几头牛魔给做了尝尝牛肉。

    一路紧跟着，这只牛魔小队忽然停下了脚步，纷纷回头。

    被发现了！

    崔野双目一凝，飞速后退，倒是张云山忽然从他的肩头跳下，蹿到了一旁的树梢上：“自己解决。”

    牛魔们很快提着长矛向他冲来，崔野也不含糊，蛮牛劲催发到极致迎上前去。

    皮肉与铜矛碰撞出火花，崔野率先挑了只身形矮小的牛魔袭杀出去。

    一拳轰出，那牛魔竟也同样用一拳回敬。

    蛮牛劲！

    崔野瞳孔微缩，这牛魔使出的力道与他的蛮牛劲同源同宗，力道比他更甚一筹。

    来不及多想，其余几只牛魔正朝着他袭来，崔野的鲜血在躁动，一种战至死的冲动福至心灵。

    【蛮牛劲（大成），你耗费了200年琢磨这套功法，在生死之间那头隐没在迷雾中的巨魔对你轰出了一拳，你悟了！】

    蛮牛劲的力道迅速翻倍，原本就隆起的肌肉又膨胀了数倍，崔野整个人好似一座肉山，一拳横扫之下，刚刚身形矮小的牛魔已被削去了脑袋，只余下双手还在胡乱地摸索着。

    一击将矮小牛魔秒杀，其余的牛魔双目也是一凝，有几只已然滋生了退意，眼前这家伙越看越像首领。

    “死来！”

    单手成爪，崔野得理不饶牛，又一头怯战的牛魔被他抓住了脑袋，轻轻一捏便碎成了渣。

    “好家伙，这小子别把自己给练成妖吧？”

    张云山伏在树梢上，将战势尽收眼底。

    崔野表现出来的战力让祂瞠目结舌，祂本想着用这只牛魔小队锻炼锻炼崔野，没成想全都不是这小子的一合之敌。

    数头牛魔在呼吸间身首异处，崔野浑身沐浴着鲜血慢慢恢复原样。

    “那儿还有个，你不追了？”

    张云山从树梢上跃下，祂指了指远处那逃命的身影，“快跟上去。”

    短时间内杀了个爽，崔野却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这些家伙太弱了，心下更是为云山市数百万祭品感到悲哀，就算是克隆生命，竟然命丧这种货色的手里，实在是不值。

    逃命的牛魔跑得不慢，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祂已经一头扎进了一座帐篷里。

    营地？

    仗着密林的遮挡，崔野半蹲在树丛里朝那边望去。

    他本意就是放长线钓大鱼。

    身怀暴饮暴食天赋的他，每过半小时都会滋生出令人心悸的饥饿感，就算能勉强抑制，那股源自心灵的躁动依然让他感到毛皮擦痒。

    静候了盏茶功夫，崔野就瞧见那怯战的牛魔正跪伏着从帐篷里慢慢退出，紧随其后的是一条浑身乌黑的巨蛇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蛇妖？”

    张云山见多识广，惊鸿一瞥间便道出那妖魔的来头。

    随后祂泛起了嘀咕，这蛇妖怎么会和牛魔搅合到一起？

    还没等祂想通其中关节，崔野就在祂耳边小声问道：“前辈，蛇肉，好吃不？”

    “没吃过。”

    话音刚落，蛇妖的脸在祂眼前放大，崔野已经先发制人，蛮牛劲的力道狂野无匹，营地的帐篷被齐齐撕裂。

    “人类！？”

    蛇妖惊了，迷雾区不是没有人类活动的踪迹，但那些人明明跟祂们是一条绳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