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很明媚，洁白的大厅之中，三个身影正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若崔野几人在这儿便能认出他们正是降临一层琼华大陆的卡琳娜三人。

    “孩子们，不要紧张，只是一个连接点被破坏了而已。”

    说话的人背对着三人，她一头齐腰的金色长发，身着精致的白色长裙，正一边说着温和的话语，一边虔诚地朝身前看不清脸的人形雕塑祈祷着。

    “起来吧……你们并没有犯错。”

    这声音是多么的和煦，卡琳娜三人听着如沐春风，紫发男率先站起。

    然而他刚一起身，嘴巴刚要开合，神情便彻底凝固。

    拥有着帅气容颜的头颅在少女的掌心上悬浮着，那无头的躯体重重地倒地，卡琳娜与黑发女同时一个激灵，匍匐着的身体把地面贴得更紧实了些。

    大厅内的光线如流波一样，婉转荡漾，当那光晕打在她的头顶时，这位温暖和煦的少女才缓缓转身，一脸温柔地向前迈步：“卡琳娜，我最疼爱的孩子，快起来吧。”

    “我……圣主息怒！”

    卡琳娜根本不敢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她不停地磕头，企图让眼前的大人物放她一马。

    少女仿佛没有听见她的乞求，她依然自顾自地勾勒出微笑，但她那金色的双瞳正凝视着卡琳娜：“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如果仔细去分辨，少女的声调比刚才要低上几分，只不过卡琳娜早就被吓破了胆，她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认错。

    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圣洁的大厅中游荡，卡琳娜的脑袋换了个新家，她头颅以下的躯干变成了一条鱼，但她却一脸感激地开口：“感谢您的仁慈！”

    “去吧，去把那个孩子带上来。”

    少女只是轻轻地挥手，卡琳娜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本该在她身侧匍匐着的黑发女，已然化作了一滩血污。

    ……

    崔野充当了一整天的厨子，林北海与张云山俩人一直在腻歪着，好在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要不然他还得找个地儿躲着。

    当目送林北海离开时，时间已过了一整天，张云山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看得崔野只能在一旁啃起了他昨天摘到的柠檬。

    “前辈，咱们还进BH市么？”

    “来都来了，自然要去看看，顺带买点调料啥的。”

    张云山的回复非常坚定，他可不是想趁机又去找林北海互诉衷肠。

    两人的意见倒是一拍即合，崔野确实觉着张云山言之有理，他上次从云山市离开时，就忘了购置点儿调料，气得他直后悔。

    尤其是已经赶了大半天的路，总不可能又原路折返回去。

    一路前行，没过多久BH市的高大城墙便在迷雾中探出了头。

    与云山市一样，这献祭的事宜才过了两日，BH市又恢复了原貌。

    对于那些在这场利益交换事件里牺牲的克隆生命，崔野表达出了由衷的哀悼。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惜的，那些克隆生命本就是用烘炉境的力量凝练而成的假物，就如同游戏一般，哪有什么NPC发现世界真相的道理。

    进了城，崔野看着只耗费了1天时间就平地拔起的高楼大厦忽然生出个问题：“前辈，每次凝练新的城市，会折损不少实力吧？”

    “那是自然。”

    张云山对这儿倒是挺熟，昨日就听他在林北海身边忆往昔峥嵘岁月，这货年轻的时候曾在这儿定居，两口子一起做砂糖橘的小生意，直到后来战争爆发，他俩才一路往西北方向逃难，定居到了云山市。

    “看到那建筑没，曾经是会展中心。”

    “还有那儿，小蛮腰塔，以前还能登上去看看风景。”

    张云山的话很密，这或许就是回家的感觉。

    崔野在街上慢悠悠地走了一路，偶尔遇见间超市，便一头扎进去，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

    他手里其实一分琼华币都没有，好在当时从张渝手里借了两万。

    两只手拎了不少重物，崔野心下难得的放松了些。

    凡人与修士在这一层琼华大陆其实并不明显，大多数被造出来的民众，只是把卫道局当作曾经的警厅一般，而妖魔这种东西，在它们的认知里仿佛是天然就存在的生命。

    “前辈，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很多逻辑漏洞么？”

    崔野找了间露天的咖啡厅坐下，他一边享受着宁静，一边向张云山问起。

    一直以来他都没怎么想明白，这些个克隆生命不知晓世界的真相也就罢了，难道有些在城市中定居的原生人也在装聋作哑么？

    “知道啊。”

    张云山难得喝上杯咖啡，尤其是一只猫咪竟能捧着个咖啡杯喝着，令不少路人都感到诧异。

    一口暖心的热咖啡流淌进胃里又被灵气瞬间分解，张云山心下有点儿失落，调整好情绪后才反问了崔野一句：“你觉得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太过哲学，崔野想了想便摇头放弃。

    对他而言，无意间踏入修行的路子，又无意间得知永恒星的真实面貌，已经是天赐的机缘，他只想吃点儿好的，仅此而已。

    见崔野答不出来，张云山反倒是笑了，他也同样摇着头道：“能踏入修行道路的人只在少数，你之前也看到了，在云山镇里的那些老家伙们，其实都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抿了一嘴咖啡，崔野点了点头。

    确实如张云山所言，云山镇里生活着的原生人，大部分都上了年岁，偶有两三个壮年一点儿的，都会选择进市里生活，最后等着献祭的开启。

    他自己的家庭，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父母就是病死在云山市，他们走得很安详，并没有像一些电视剧里播出的那样，期盼生命的奇迹。

    出生在一层琼华大陆的人，能安然的死亡，也是一种幸福。

    至于上面那6座城市的原生人，张云山说过，他们从出生起就能修行，要不是龙京市和未来科学城的掌控者们还残存了一点儿人性，这底层的原生人根本不可能有体验完整人生的机会。

    “走吧，该出发了。”

    咖啡杯还在冒着热气，但崔野与张云山已经没了踪影。

    15元琼华币被压在杯座底下，没有人知道，它曾在这儿旁听了一段有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