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异变
落水域以北。
就在何天恩体内经络九转,丹田修出气感之时,无尽岭地下某处一座辉宏的大殿上,一名华衣少年从静坐中睁开了双眼。
他的嘴角略带笑意,目中神光微绽。
“终于开始修行了吗?所幸还不算太晚……”
他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踱着脚步,面有犹豫之色,喃喃自语道:“算了!到如今也该通知那边了!”
他微微往前迈了一步,身体便如青烟般开始消散。
少年消失后,他身后的五首巨鹿雕塑有了微不可查的变化,中间的鹿首的双眼,五色光芒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正昏睡的何天恩,他眉心处浮现出一圈淡淡的银光。
何天恩也突然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他梦到一片不见星辰的黯淡夜空,一轮血色的月亮高挂,向下撒落模糊的红光。
暗红的大地上,铺满了一望无际的黑色骸骨,形态各异的骸骨似有生命地起伏翻滚,张着空洞的大嘴似在嘶吼悲鸣。呜呜之声夹杂在凄厉的烈风,轰隆隆钻入他的脑海。
一种感觉突然攫住了他,年轻的灵魂在风中微微颤抖,沐浴在血色的月光下,温暖的、祥和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田,那种感觉,仿若回到了故土。
更加年轻的身体,突然有了一些细微而玄妙的调整,在这何天恩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悄悄地发生着难以言喻的变化。
而他的这些变化,早已落入书房中父亲和陶伯的眼中。
“成了!这素月血果真奇妙,方入修行就开始洗涤道赋,弥补根基。若加上无常通脉的资质,小公子今后的修行进度怕是会一日千里。”
“也不尽然,凝元取络本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这一步天儿却足足卡了一年,心思太杂,悟性又不够,方才的取络,我并未看到他无常通脉的任何助力,反倒是心神受素月外祟干扰,差点走火。”何逸风摇头轻叹,明显对何天恩的顺利破境不太满意。
“公子是不是多虑了。小少爷的血脉此番正强化他的身躯,虽对神魂稍有影响,一旦推开天门,引神识斩去外邪不过举手之劳。”
“且看吧!”
二人不再多言,对何天恩突然的昏厥也不在意,依旧保持着静观其变的模样。
阳光穿过窗台,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何天恩幽幽转醒。
他脑袋朦胧,揉了揉眼睛,自己首次修行破境,却是无故昏睡过去,莫不是修行出了什么问题?
何天恩连忙爬起身,坐照内视。
体内从天门至心脉再到丹田三大胎藏已然贯通,经络中的九处周天也已成循环,最重要的是,丹田之中飘有一缕玄之又玄的白色雾气。
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休内的这番变化,证明此时的他真正踏入了修行之路,剩下要做的就要简单许多,每日运转周天,积累元气,畜养三花,从而迈入下个境界。
一时他心情大好,牵引着这缕元气在丹田中挥舞变化,于刚刚昏睡中发生的怪梦,转眼便忘了。
“这是?”
不多时,他便发现自己丹田正中央,有一眼缓缓旋转的透明漩涡。
此漩涡无形无质,甚至都感应不到它,也不知是丹田中本来就有这个东西,还是他修行聚气篇生成的。
出于好奇,何天恩便将白色元气引入漩涡之中。
就在元气引入的刹那,变化却发生了。
本来透明的漩涡接触到元气,却如同一滴水落进了干枯的黄沙之中,眨眼间被吞噬进去。旋转的漩涡停顿了一刹,随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何天恩一愣,对此异变有些不知所措。胡乱操纵一阵后,他发现这古怪漩涡并不受他心神控制,而他凝聚的那缕元气却已变得若有若无,仿佛被这个漩涡吞噬了一般。
“怎么回事?”
他放弃丹田元气牵引,转而凝神坐照,运转体内的聚气篇功法。
经过了首次贯通的周天路线,运转起来倒也不慢,不多时他就又凝聚出了一缕白色的元气。
然而,第二次凝聚的元气,还没等他感应牵引,就径直钻进了丹田的漩涡中。
一时何天恩大急起来,又接连凝聚了七八次功法,其结果也都被古怪的漩涡夺去了。
他看着依旧空荡荡的丹田和颜色越来越白的古怪漩涡,一时无言。
自己费力修行,莫非都要为这漩涡所占据?
而那一连吸收了八九缕元气的漩涡,旋转的速度变有了些许变化,一张一缩似乎遵循着某种固定的规律。
何天恩终于冷静下来,细细感应这种规律,竟发现十分熟悉。
这正是他那篇无名吐纳法的变化节奏。
莫非,这个古怪漩涡是他体内呼吸法所造就?
要知道,他曾经生活的世界可没有内视的说法。这份传承于古武的功法,一直为提炼身体五感与血气之用。
而它到了这个世界,似乎与这个世界的修行法有奇特的变化。
二者之间到底是相互融合还是相互排斥呢?
何天恩皱眉思考了一阵,一咬牙开始运转前世的呼吸法。
或细密或绵长的呼吸节奏一开始运转,丹田之中的白色旋涡果然似有感应,立即就跟上了呼吸节奏,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其间流转的白色元气,如同烧开了一般翻滚不定,渐渐呈现出五色光芒。
等五色光芒褪去,漩涡的末端凝聚出一颗晶莹的水珠,水珠飘在漩涡的上方,滴溜溜地旋转,而它散发出的真元波动,比之前强了近十倍。
真元化液!
一般来说,真元化液须是体内元气积累到身体上限,元气相互堆叠交融才会发生的质变。这种质变也代表着修行已达成了构筑道基前最后的境界——凝元境大圆满。
而他取络后的首次修行,几乎就跳过了其中所有的步骤,到达了这个程度。
显然丹田内的古怪漩涡,有提纯甚至是进阶真元的妙用。
何天恩的心脏也不由得砰砰直跳起来。
这代表着,凝元境这一大境界,他将没有丝毫瓶颈,可直接修至大圆满的地步。
“呼~”
何天恩长舒一口气,结束了功法的修行。
此时,丹田之中的漩涡依旧在缓缓旋转,其间的乳白元气却是消失不见,只余下一层极淡的五色光晕。
而漩涡之外,四五颗真元化液的晶莹水珠,围在丹田的漩涡左右,也在跟随着漩涡缓缓流转。
以目前的修行进度,太上聚气篇的周天,每日里运转五十次已是极限,再多的话非但不会催生真元,反而会因过度压榨导致经络产生撕裂般的剧痛。
何天恩也知道凡事过犹不及,于是果断结束修行。起身简单活动了一下手脚,舒活因持续的盘腿打坐而僵硬的四肢后,走出了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