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小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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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修行常识

    到家第二天田奕便进了修行学堂。

    每人一张小桌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课本自带。一张软软的蒲团摆在小桌后面,跪坐久了膝盖也不会痛。

    授课教习腋下夹着本书,板着脸走进学堂。

    教习瞥了一眼田奕,见他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精神奕奕,不由地暗暗点头:不错,新来的田氏小子应当是个专心求学的。

    作为槐县一手遮天的田家,教习是惹不起也躲不过的。听说学堂里来了个新学童,他生怕是个走后门的纨绔子弟,别到时候惹得自己一身骚。一个先生还得看学生的脸色行事,不免让人贻笑大方。

    不过田奕给他的第一印象挺不错,坐的正,那德行估摸着也歪不到哪里去。

    “今天讲讲修行常识。”

    众学童一听,神情都不由得放松了:还好不是考教学问什么的。常识什么的早都烂熟于心,可以光明正大开小差了。

    教习瞥了田奕一眼,见他兴致勃勃,便继续讲:

    “当前的修行,需得以各家的修行法门为辅。其中当世主要的大家学派便是儒、释、道、兵、法、墨这六派。其中墨家已经衰落,音信全无。”

    道家田奕是了解的,毕竟跟着老道士学了三年。虽然那心经最近才到手,但他早已倒背如流。想必其他道观流传的东西都大差不差。

    “以我们儒家为例。儒家以‘礼’为宗,讲究一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儒家子弟若是违‘礼’,轻则损儒气,重则丢生机。”

    教习看了看若有所思的田奕,继续道:

    “‘礼’因人而异,可当做是立人之本。儒家重在读,琅琅书声,养一口浩然正气,配合儒家法门炼为元气。”

    田奕大致是懂了,其它各派也都大差不差。释家以佛理悟禅机,兵家以戈炼气,法家立法悟道。至于墨家倒是不清楚,墨家已经衰落,世间少见墨家子弟,也少有法门传出。

    “各家修行重在以各家根本炼为元气。第一口元气炼出那便是入了修行路,称作‘炼气’境。世间已知修行路大体上分八境:一境炼气,二境化体,三境筑基,四境结丹,五境洞府,六境神到,七境化虚,八境归真。”

    “你们只要大致了解即可,各家法门不尽相同,这只是总体的参考标准。境界越高,元气越盛,道法便越是千变万化各不相同。”

    “前三境重在基础,每境的斗法强弱因各家法门和各人天赋而异。不过你们需知,在尚未达到三境筑基炼三元之前是万万不可动用元气、损伤元精的。筑基前如浮萍之水,你们要做的是多炼化元气,多多益善。也不可心浮气躁,要脚踏实地,日积月累方能成为得道高人。”

    田奕大致了解了为啥老道士觉得这总体境界意义不大。

    筑基前用不了元气,道法无甚大用,最终比的还是拳头大小。又不能损伤元精,不可破身,少失精血,拳头也得尽量收着。

    筑基后各家法门的差异又过大。比如重杀伐的兵家代表,剑修。要是光明正大对上,你刚准备掐诀,人家剑气已经糊你脸上了。

    若是遇到释修,他只笑眯眯地伸出一指:你与我佛有缘。心智不坚的直接心神失守,欢欢喜喜地跟着剃发,遁入空门去了。

    总而言之,拳头大小不好比,还是得靠脑子。

    教习介绍了修行常识后,便开始进行儒家教学。

    田奕跟着学了学,读《中庸》时运转儒家法门,体内元气竟有一丝躁动,他赶忙停下。

    原来这才是老道士让他炼气后才放他下山的原因。臭小子,入了道还想改换门庭?安心当个道士吧!

    既然没法子修炼,他便觉得这学堂了无生趣。这教习也是个无聊的,满口“之乎者也”听的人昏昏欲睡,也不会表演个手搓火球让学生们精神精神。

    田奕琢磨着反正听了也没用,不如逃课算求。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找个能背黑锅的。

    学堂里的学童虽然大半都有修行天赋,但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修的。像小胖墩唐琳,无时无刻不在神游天外。

    田奕瞧见了那小胖墩迷糊的神情,心下一喜。

    “今日便到此处,明日我要考教。放堂罢!”

    唐琳精神一振,拱手行礼送走先生后常呼一口气。自己明明不是修行那块料,天天干坐着也忒折磨人!

    “这位仁兄,在下田奕。我观你模样丰润,非常人,请问作何称呼?”

    田奕装模作样地拱手行礼,唐琳只觉得好不自在。

    田奕见状,也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了。他嬉皮笑脸往唐琳身上一凑,单手遮耳,小声道:

    “兄台,学业枯燥,不如一起找找乐子。搭个伙?”

    唐琳见他凑上来,还以为他要做甚么不齿之事。但是听了他的话,神态倒是放松了。

    “在下唐琳。田兄有何打算?”

    “你我都无心修炼事,与其坐着空耗光阴,不如游山玩水去,如何?”

    唐琳本就无心修行,听到这话便觉着遇到知音。当下握住田奕的手,说道:

    “咱也莫要学那些俗人装模作样了。走走走,我这一见到你就觉得你面善心热,知己莫当如是。”

    唐琳拉着田奕的手蹦蹦跳跳出了学堂。

    教习不经意间瞧见了,面露古怪。

    这……这,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次日,教习掐着时辰进学堂,见着田奕和唐琳两个位子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不禁沉思:

    “当下的世家子弟竟如此开放?”

    ……

    ……

    田奕在山里住了三年,到了山里跟回家一样。唐琳虽然不知道到这乡间野外有甚么乐子可找,但看田奕那兴致勃勃的样子,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上了。

    像爬树,掏鸟蛋什么的,对田奕来说小菜一碟。唐琳爬不动,只负责四处观望,手里捏着把临时做的弹弓,瞧见动静便引弓一射。

    唐琳是真的找乐子,田奕可没那心思。他只想尽量往高处靠的近些。这里的清气虽然比不过老道士那座山,但自己停滞许久的炼气修为好歹是有了精进。

    于是这一场玩乐,两人都尽兴而归。

    后面几日,两人游遍了周边山水。唐琳累的腿肚子发抖,田奕倒是越玩越精神。

    教习早就察觉不对劲了。本想着这俩小子应该只是偶尔遛堂,假装不知道算了。结果天天瞧不见他俩人影,这下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了。

    “老爷,小公子又逃课了。”

    田家祠堂,下仆弯着腰恭谨地小声道。

    “又逃了?逃便逃了罢。”

    田文忠满不在乎。

    “教习那边上门来了……”

    “请他到偏堂等我。”

    ……

    ……

    教习在偏堂等了半天,田氏家主才慢悠悠进来。

    “田老爷……”

    教习拱手行礼,刚开口田文忠便摆了摆手。

    “我清楚你来做甚。”

    “那这……”

    “你是想劝我严加管教,还是劝我另觅良师?”

    “能管教自然是好的……”

    “他一个方外之士我管他做甚!”

    教习傻眼。方外之士?那稚童?

    “那……田老爷还是宁寻良师吧……”

    “教我田家的人是委屈你了?”

    教习又傻眼了。田老爷吃错药了?怎的说啥都能呛一句?

    “那我……”

    “你请回吧!”

    田文忠摆了摆手,下仆便引着教习出了门。

    教习出来后仍有些发懵。怎的这些世家如此不讲道理?遇到问题不该解决问题吗?解决发现问题的人做甚?

    不过他是清楚田老爷的答复了,就该装聋作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偏堂里田文忠摊开手,掌心现出一颗铜钱,布满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