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理解寸心
天气已经入冬。
虽然天寒地冻,打拳走桩却很能热身。
林春生的计划是让田奕先打几天拳桩,给身体打个好底子,再让冬至教他学习剑术。
田奕打了一天拳桩本来浑身酸痛,第二天早上经过小清气的修炼后又生龙活虎了。
然后他觉得自己行了,便求着林春生叫来冬至教他练剑。田奕拿着竹剑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事实证明“我觉得我行了”确实是人生三大错觉之一。冬至没动用元气,仅仅是手握竹剑,随手一挥,便将田奕拍出三丈远。
田奕老实了下来,当下只能先和秦寸心对练。
“秦兄,刀剑无眼,小心了!”
田奕学着江湖人士常见用语,剑尖指着秦寸心大声叫嚣道。
秦寸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左脚一步迈出,手持竹剑往前一刺,同时膝盖下压,将重心放低。见田奕侧身躲过,便由刺变扫,往田奕脖颈横扫而去。田奕竖剑横档,两剑相撞。秦寸心原地未动,田奕后退两步,被震得虎口发麻。
田奕心下讶异,没想到秦兄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力气竟如此之大!
攥紧了手里的剑,趁着秦寸心弓身之际,田奕抽身而上,双手持剑往下一压,将身上的重量尽数放到剑上。
秦寸心顺势一趴,翻身躲过,同时剑尖往前一点,向着田奕的下盘攻去。
田奕防又防不住,躲又躲不过。知道单论剑术比拼自己已是输了,心下一急,大喝一声:
“咄!”
秦寸心微微一愣。趁着秦寸心愣神的功夫,田奕已经躲开,同时将竹剑横在秦寸心脖子上。
秦寸心从地上爬起,不甘地说道:
“要不是那《声灵幻诀》,输的便是你了。”
冬至站在旁边冷眼观摩,听闻秦寸心这句话,开口道:
“死人,不会说话。”
秦寸心默然。暗暗下定决心好好练剑,以后迟早把场子找回来。
“秦兄承让!”
田奕收了剑,咧着嘴拱手说道。
在田奕看来这次自己确实胜之不武,秦寸心的剑道天赋明显比自己高的多。不过论实战,确实是自己赢了。
收了二人的竹剑,冬至一晃便消失不见。
“秦兄,一起洗个澡?”
田奕提议道。经过一番活动,两人已经出了一身汗。
秦寸心瞥了他一眼,没吱声。
田奕还以为她怕冷,嬉笑着说:
“据说冷天洗澡反而能强身健体。秦兄你应该尝试一下。”
“我是从小脏到大的,没你那种少爷病。”
秦寸心的声音有些冷。
“这不一样。洗澡对身体好,尤其是出了一场大汗之后洗个澡最舒服了。当初在村子的时候,那些阿伯们干完活便架着柴火烧一大锅水,一堆人拧着抹布对着背猛搓。”
“那场面,冲击性实在是强烈。洗澡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事,怎么能叫少爷病呢?你也该勤洗澡,去去一身的污秽和病气。”
秦寸心闻言转过头盯着田奕,一字一句地道:
“一捆柴火,能做两顿饭。卖了能换一个铜板,买一两米,够一个人吃个半饱。一大锅水用来吃喝够一家两口子用很多天。”
“这些对他们来说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而他们的命根子,仅仅只够你洗一次澡。”
田奕默然无言。
他总算知道秦寸心为什么对他若即若离了。
对他来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活;而对她来说,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他一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未为了生存忧心过。即使在那个村子,也仅仅只是从锦衣玉食,变成自力更生。
他从没到达过世间最低处,没有到达自力更不了生的地步,没有体验过为了一口肉,去喝自己血的生活。
眼前这个人是从世间最低处走过来的。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处在那个位置。
所以她有看不起世间任何幸福的权利。在她看来,世间所有的幸福,不过都是掩盖痛苦的假象。世间所有的富贵身下,埋葬的都是贫穷的身骨。
田奕想通这些关节,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特么不是人。”
秦寸心有些傻眼。这道士咋一惊一乍的?莫不真是同情心泛滥啦?
田奕上前一把握住秦寸心的双手,沉声道:
“秦兄,我明白的。知道兄弟以前过的苦。兄弟是心怀大志的人,兄弟以后想做什么小弟全力支持!”
田奕顿了顿,感受了下手里的温热,继续说:
“不过小弟有个建议,秦兄不该苦了自己。俗话说的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拘小节者难成大事!秦兄,小弟希望您能好好善待自己。做兄弟,在心中,看着兄弟苦,小弟心里堵!”
秦寸心听后一脸古怪,从他手里费力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问道:
“我成什么大事?我拘什么小节?你怕不是脑袋发昏痴鬼上身了吧?”
“小弟已经什么都想通了。秦兄,为了成大事,我们便从一起洗澡开始吧!”
“啪”的一声,田奕左脸出现了一个巴掌印。巴掌印逐渐变红,渐渐发肿,不一会便肿成了一个漂亮的猪头。
秦寸心转过身,朝着溪流方向扬长而去。
看着秦寸心远去的背影,田奕捂着脸开心地咧嘴笑。虽然挨了一巴掌,但他知道秦寸心对自己的冰山隔阂已经开始融化了。
不过见到秦寸心的耳根子微微有些发红,田奕心想:秦兄到底还是实诚人,不过是一起洗澡便这般羞涩!
……
……
林春生坐在树干上眯着眼,嘴角一勾:
“竟然一下子采集炼化了‘欲’和‘爱’两种元气。老前辈啊,你的眼光怎么这么毒辣啊!”
乖徒儿最头疼的两种元气已经采集炼化,后面化体肯定水到渠成。该给徒儿准备本命兵器了。
林春生又眯了眯眼望向天边黄里透红的云层,心下冷笑:有人又稳不住了?
林春生站起身跳下树,眼里透着冷光:低调的久了,便都忘记我是用剑的了。都只记得现在的春风化生,可谁还能忆起当初的凛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