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光耀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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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夜半二更半

    上官秀才疯了。

    三天前他还是个聪明健全的小伙子,三天两夜的考试,虽说艰难些,也熬过来了。下了考场回到客栈,一宿平平静静。次日清晨收拾书籍之时,突然狂叫起来:“夜半二更半!夜半二更办!”一边叫喊,一边将所携带的书籍扔掉,还损毁些室内之物。

    朝廷的科举考试分为三级:首先是乡试,既省级考试。每隔三年的秋季在各省的省城举行,故又称“秋试”或“秋闱”,取中者称为“举人”,第一名称“解元”。其后是会试,这是国家级的考试,翌年春季在京城举行,由礼部主持,故又称“春试”或“春闱”,又称“礼部试”,取中者称“贡士”,第一名称“会元”;最后是殿试,这是皇帝在皇宫殿廷中亲自主持的复试,故又称“御试”或“廷试”,在会试的当年举行,分三甲录取,取中者统称“进士”,一甲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探花”,合称为“三鼎甲”。获得朝廷授予的“举人”和“进士”资格,既能为官,走上仕途之路,名利双收,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此乃读书人普遍追求的人生目标,故称为“功名”。

    每遇科考之期,悦来客栈就住进不少秀才。秀才们下完考场,名落孙山者常有疯癫者,历朝历代都发生过,这已经不是奇闻。悦来客栈已经遇到过三个人了,此次的上官秀才是第四人。

    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不急不忙地来看看情况,二人认识疯癫之人。

    上官秀才家住县城三十多里的上官村,是户大人家。参加“童子试”的时候就住在悦来客栈,那年上官中了秀才,取得“生员”资格。上官老爷来接他的时候,因高兴赏了老板和店小二银子。此次,又住进悦来客栈。老板和店小二照顾得十分周到。

    新昌县城既是县城,又是省城。上官秀才是来参加乡试的,没想到竟然疯了。

    上官老爷闻讯赶来,立即将儿子送进真医堂。

    切其脉,六部弦长而劲,经询问得知,是考场失意而癫狂的。观患者精神抑郁,表情淡漠,沉默痴呆,时时叹息,喃喃自语。南宫仁心中暗自思忖:考场失意,仕途断绝,肝胃火盛,挟痰上扰,致使神志逆乱、心神失主而致。此为实证,非虚证也,须用极苦之药以泻心胆二经之火。当下便拟定方剂:

    龙胆草三钱、天冬三钱、细生地三钱、胡黄连三钱、麦冬(不去心)

    三钱、粉丹皮三钱。

    三服药后,上官秀才妄语减少,举止安静。上官老爷甚为满意,继续用药。

    复诊时,上官老爷以礼相赠南宫仁,作揖道:“犬子得堂主医治,立见好转,堂主医术高明。”

    南宫仁微微一笑:“多谢上官老爷,身为医者,当竭尽犬马之力。”

    南宫仁切脉后认为患者经考场之辛劳和久病体虚,恐过刚则折,便采用患者病减而减其制的医家用药惯例,于原方减苦药,加补阴之甘润。

    上官老爷将儿子送回府中,再服三服药后,病情骤然加重,咆哮妄语反而数倍于当初。

    上官老爷立即命下人套车,拉着儿子进了县城。

    南宫仁见到上官秀才吃了一惊,没想到患者会旧病复发,尤甚当初,立即恢复初诊的方剂,连服十副药不见好转。调换了几次方子,患者仍不见起色。

    南宫仁束手无措。

    上官老爷对南宫仁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医病不医命。犬子此病久治不愈,必死无疑,他的阳寿已尽,堂主也不必再费心思了!”

    南宫仁收了人家的厚礼,没有治愈患者,心中觉得过意不去,更觉不甘心。初诊有效,复诊病情加重。歉意归歉意,不甘归不甘,却又毫无办法。急中生智,想起师兄来了。

    “上官老爷,鄙医虽然没有治愈令郎,可以请鄙医的师兄,当今的太医令。”

    “太医令姚礼大人是堂主的师兄,在下久闻大名,若得太医令大人的医治,犬子定当无虞。在下谢堂主,少不得厚礼相谢。”

    南宫仁赶紧进京,请来了姚礼。

    姚礼为上官秀才诊脉,弦长而数。望闻问切之后,默思良久,对南宫仁说道:“初用重剂而获得大效,继用轻剂加补阴使病情加重,应再用苦药。”

    于是下方子:

    龙胆草六钱、天冬五钱、真雅连五钱、芦荟六钱、麦冬(不去心)

    二钱、乌梅肉五钱、胡黄连五钱、秋石二钱,煮三碗,分三次服。

    服药后,效果较好,患者一天比一天见效。

    姚礼不敢耽搁,回家拜见母亲,问安后急忙返回京城。临行嘱咐南宫仁:“此方有效,应视病情加减,切记以苦药为君药。”

    “愚弟谨遵师兄嘱咐。”

    上官秀才的病情基本治愈,神志清醒。只是口中喃喃地自语道:“夜半二更半……夜半二更半……”

    上官老爷知道爱子是因考场失意而患疯癫,“夜半二更半”应是考题中之难点,无人能帮助爱子。南宫仁又数次更换方子,患者依然如故。

    上官老爷又投医数人,历时五载,上官秀才虽然时有收效,不久又发作,病情比以前更甚,形容枯槁,蓬头垢面,有时竟然不穿衣服,悲呜哀号,斯文不在,每次犯病就大喊大叫:夜半二更半。

    南宫仁见无人治愈上官秀才,想到了柳郎,要将这块“烫手山芋”扔在柳郎的手中。心中笑道:看你神医如何医治。遂向上官老爷推荐柳郎。

    柳郎进了上官府邸,上官老爷将他引到碾房。只见上官秀才用镣铐锁在石碾上,坐在碾盘上,嘴里叨叨咕咕。

    柳郎蹲下,轻轻地按着他的手腕。几年来数位郎中为其诊病,患者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无反感。

    其脉仍是癫狂之脉象。柳郎又查看了数位医者所下的方子,就连南宫仁和姚礼的方子都查看了。诸位医者的方子无误,加减的方剂也对症。为什么患者没有治愈,而反反复复?

    柳郎陷入了沉思。诸方治末而没治本。本末不清,是诸医没有见效的根本原因。本在哪里?本又是何症状?

    “禀告上官老爷,诸位医者的诊断正确,所下的方子也对症。令郎的病确实是怪病。鄙医先不下方子,若下方子和其他医者无异,对令郎依然无效。鄙医想问问令郎得病的原因?”

    “犬子在五年前,到县城参加乡试,考完回到客栈第二天清晨就得了这个怪病。”

    “上官老爷,鄙医要去县城客栈了解一下情况。请问令郎住在那个客栈?”

    “悦来客栈。”

    “上官老爷,鄙医这就去悦来客栈。”

    “我让车夫送你,了解完情况车夫再拉先生回来。”

    “好,鄙医这就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