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鉴宝,我竟成了国宝级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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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宠辱不惊

    门外笑成了一堆:“方老板,这事早成笑话了,您才知道?”

    方文章没吱声,拿起了那枚铜……不,铅钱!

    端详了好久,他又往外一递:“姜老板,您要不进来看一眼,看认不认得这一枚?”

    姜老板眯眼细瞅,嘴角勾了勾:“不用进去我也能认得出来,这是一枚雍正通宝,宝字少了半点……”

    “那不就是绝版,老姜你也舍得卖?”

    “所以才说李老板好眼力……”

    “确实好眼力,这么一枚少说也卖十几万,捡了大漏了……哈哈……”

    李定安神色淡然,姿态悠闲,端着茶盏悠哉悠哉的吸溜着茶,好像外面讽刺的不是他一样。

    关德海叹了口气,方文章则是摇了摇头:念着是同行,给你个改口的机会,挽救一下声誉,可你不珍惜啊。

    他又转过身:“李老板,你要信得过,我可就上手了?”

    “麻烦方老板!”

    “不麻烦!”

    粗壮的手指灵巧无比,或是拿起一把镊子,或是拿起一把小刀,或是撬一下,或是划一刀,动作很快,却很轻柔。

    没几分钟,上面的绿锈便除的七七八八,方文章又拿硬毛刷蘸了油,不停的刷洗。

    渐渐的,钱币露出了真容。

    外圆内方,和普通的铜钱并无二致,但薄了许多,所以字迹极浅,“雍”和“正”两个字只能看出少部分。通和宝比较清晰,背后的满文又清晰些,可以看出这枚钱出自保定的宝直局。

    说实话,既便在铅钱中,这种成色也算不上好。

    拿起铅钱,方文章本想说点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又把钱递给李定安:“想必李老板知道这钱的来历,还是你给大家讲一下吧……”

    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往死里得罪人……

    “也好,我要说的不对,方老板随时指正!”

    方文章拱了拱手:“李老板客气,咱相互学习!”

    这画风,突然就不对了……

    进门的时候,这位虽然客气,但那神情,分明是可笑之余带着几丝嘲讽。

    但这会,就像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恭敬的做起了揖?

    方文章的岁数做李定安的爹都绰绰有余,总不能是想认长辈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这一揖,佩服的是李定安的真学问,好眼力……

    再看关德海,虽然安安静静的坐着,也没说过话,但双眼就没从李定安的脸上挪开过。

    他又不是人民币,用的着这样?

    直播间里的网友,渐渐的不淡定了:这特么不对劲啊?

    李定安拿起了钱,往门口的方向举了举:“姜老板,这是铅钱,对吧?”

    “我能不知道这是铅钱……当然,是现在才知道的!”

    “但你肯定不知道,这是雕母……所以,你走宝了!”

    “这是雕母,还是铅制的,扯什么淡?”

    “倒是听说过,元代以前有过铅铸的母钱,但铅制的雕母真没听过,清朝的更没有。”

    “我也没听说过,有没有知道的?”

    门外的摊主齐齐的摇头,惊疑声此起彼伏,直播间里却安静的诡异。

    好久,“我钻巷子举报”才发了一条信息:大家夥是不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能不熟悉么,上午才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一次,离现在也不过三四个小时。

    卖毛笔的小姐姐:“@我钻巷子举报,你别起哄,说不定李安之马上就翻车了,我也能省个嘉年华,对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二哈斜眼笑,那潮讽、得意的味道快要溢出屏幕了。

    静了好久,才有人发言:“弱弱的问一句,什么是雕母?”

    艺品轩:“就是铜币发行之前的样版币,是手工刻出来的,所以叫雕母,又称祖钱,俗称钱祖宗……”

    “日……”

    一个“日”之后,直播间又陷入了沉寂。

    “铅制的钱不少,各朝代几乎都有,但铅制的雕母……恕我孤陋寡闻!”

    姜老板坚决的摇着头,“但凡玩钱的都知道,钱法堂(属户部)刻好雕母之后,要先呈给皇帝御览,朱笔批过之后,户部才会以雕母为版铸母钱,再派发各省宝钱局铸制。所以,这是呈给皇帝的东西,再穷酸也不至于用铅。”

    “母钱倒是有铜制,铁制,甚至是铅制,但雕母只会用黄金、玉石、象牙、红木,什么贵用什么,品相差了都不行,用银的都少见,怎么可能是铅?”

    之前耍贫嘴的那位伸着脖子,“何况您手中这枚制式也不对,谁不知道雕母比母钱大,母钱又比流通钱大,但你这枚却和普通钱币差不多大小,这说不过去啊?”

    临了,他又贱兮兮的看了看方文章,“方老板,您怕是也看走了眼呐?”

    这是上赶着凑上来让人打脸?

    方文章瞪了他一眼,又看着李定安,意思是让他解释。

    “二位没有说错,毕竟是呈交皇帝御批,当然有多好就要做多好,但也并非绝对。因为有时候皇帝用的东西,象征意义到远远大过实际意义,不管它好不好,你得先揣磨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他指了指铜钱上“雍正”两个字,“这位如何节俭,圣旨中有,史书中也有,各位有兴趣可以自己查。我只说两则:四年十月,雍正诏延臣:皇考临(康熙)躬节行俭六十余年,一惟质朴,绝少奇珍……思慕盛德,实无终已。用特书此,以诏我子孙。

    同年十二月,户部侍郎蒋延锡请奏币改,献铜、铁雕母,雍正准奏,次年,户部施行币制改革,由铜六铅四改为铜五铅五……”

    说句实话,虽然是玩古钱的,真没了解过这么详细,但听李定安头头是道,姜老板暗觉不详,声音高了好几个分贝:“你都说了,那蒋什么西献的只是铜、铁雕母,和这枚钱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朝廷缺钱了,雍正不但猛吹康熙如何节俭,更以身做则,更严令宗室不得铺张浪费。但还不够,他不得不打起了降低钱币质量的主意……所以蒋延锡上奏改币,献铜、铁雕母是雍正暗中授意的,这是大前提,也是苗头……

    三年后,也就是雍正七年,直隶、江西、江苏、AH、山东、甘肃等省三十八州县大灾,雍正免各省有差,诏拨通仓米六十万石,扬州盐义仓四十万石,奉天米三十万石,采买米四百五十万石,派钦差往各处救灾。

    当时户部尚书,文化殿大学士蒋延锡再次奏请币改,朝臣集体反对,所以雍正未准。但赐蒋延锡宅第一所,加太子太保,并御书‘钧衡硕辅’之匾……

    再两年后,清军败于葛尔丹于博克托岭,数万八旗精锐尽数覆没,同年,直隶、江南、福建、陕西、湖南、广西、陕西、甘肃等九十三州县大灾……蒋延锡再次请奏币改,雍正准奏,改铜五铅五为铜四铅六,一钱四分为一钱……户部以铅制雕母为版,制母钱派发各省……”

    “你胡说!”有人大喊,“史书里真要记这么清楚,怎么会没人知道铅制雕母?”

    “别急,等我说完!”

    李定安摆了摆手,“因为一次性降的太低,民间恶评如潮,称之为折半钱,百姓宁愿以物换物也不愿意用,所以不到半年就废除了。铸制的钱币也尽数回收,回炉重铸。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圣眷正隆的蒋延锡突然称病致仕……

    这就是雍正折半钱的前后始末,正因为小,所以这一枚雕母和一钱四分钱看着一般大……除此外,可能是顾及皇帝颜面,后面,也就是用铅制雕母,改钱一钱四分为一钱那一段没记在正史里,而是在《建绥宫延录》当中……你们要不信我的话,可以想办法查,也可以问方老板……”

    门外围观的人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中夹杂着怀疑,怀疑中又夹杂着佩服。

    “能把来历说的这么清楚,十有八九不是瞎编。”

    有人低声叹气:“早说折半钱哪有这事?”

    “你知道?”

    “知道,老姜也知道,不过我俩都没见过,更不知道折半钱的雕母是铅铸的!”

    “他要早说了,还怎么捡漏?”

    听到这句话,之前起哄,酸李定安捡了国宝交给国家的几位摊主全低着头。特别是好贫嘴那位,一直撅着屁股往后缩。

    他不止是怕丢人,还怕挨揍,挨姜老板的揍:就因为他嘴欠,才招的李定安,老姜才走的宝……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被称为潘家园古币权威的方文章都默不做声,其实姜老板已信了大半。但他委实是不甘心:本来是看别人笑话,到头来自己却成了笑话?

    方文章站了起来:“哪位搭个手,扶回去让休息休息!”

    “不用!”

    姜老板使劲摇着头,“方老板,我就问一句,值多少钱?”

    方文章想了想:“至少是你摊上那一枚的两倍!”

    摊上那一枚,指的只能是祺祥通宝,值两倍,也就是五十万……

    岂不是说,老姜走了两个镇摊之宝?

    “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