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折腾到两点多，才算告一段落。感觉没睡多久，电话又响了起来。

    李定安迷迷糊糊的，撑开眼皮看了一眼：许教导员。

    “领导，这么早？”

    “早什么呀，我就一晚上没合一眼，全是你害的……”

    说着抱怨的话，却又带着笑声，“赶快过来，把你的东西拿走，放这我提心吊胆的……”

    “说今天就今天，效率可以啊？”

    “你以为？”

    李定安起身，飞快的洗漱，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派出所。

    正好碰到许正阳，像是在送什么领导。脸色很憔悴，眼珠红红的，确实是一夜未眠的模样，但精神头还不错的，乐呵呵的。

    前后打了两次交道，也算是熟了，李定安开着玩笑：“怎么，碰到好事了？”

    “只要你不来，天天都是好事！”

    两人说着，一起进了大门，看到院里停着一辆流光四溢的幻影，李定安惊了一下：“所里还有这样的主顾？”

    “废话，你也不看看潘家园是什么地方？”

    这倒是实话。

    比如那些摆摊的，别看穿的破破烂烂，连乡下的老农都不如，身家却一个比一个厉害，最差的也是京城两套房……

    点验……签字，办完了交接，许正阳又按住了他的肩膀：“别急着走，有点事和你商量商量！”

    李定安转了转眼珠：“你先说，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皆大欢喜的好事……”

    看他不动，许正阳又推了他一把，“真是好事，我给你找了个大主顾……在会议室……”

    一听大主顾，李定安就想到了院子里的那辆幻影，心里有了些猜测：应该是闻着风的来买玉料的。

    没几步路，就拐个弯，当许正阳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李定安不由的一愣。

    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不认识，但那两个女的不要太熟。

    一个是瑾瑜斋的店长，另外一个是昨晚上接待过他的店员。有这两个在，旁边的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这怕不是……来找后账的？

    看他进门，三人都站了起来，店长和店员局促的笑了笑，男人则伸出了手：“李老板幸会，我叫孙连信，瑾瑜的法人……”

    还真就是……但这声音不像，昨晚上那位一听就是老人，且言语间充满了江湖气息。

    而这位长相虽普通，却透着几丝儒雅之气……但不管怎么说，这人不简单，能量大到能让派出所给他当说客……

    “幸会！”

    李定安握着手，本能的瞟了一眼许正阳。

    “看我干什么，你就不想把事情一次性解决完？”许正阳瞪着眼睛，“何况主意还是你出的！”

    我出什么主意了？

    嗯……好像真出了：只要瑾瑜斋关门，让网民彻底泄了这口气，热度自然就降下来了……

    李定安瞪着眼睛，任他自诩聪明，也想不通其中的逻辑：那么大的店，说关门就关门，这位孙老板舍得？

    派出所又是怎么做通他的工作的？

    可能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孙连信笑了笑：“我来解释一下：瑾瑜由我父亲在三十年前创办，那时情况比较复杂，想做顺当生意，就要与当地人合股。京城这边的合伙人是周朋，他昨晚给李老板打过电话，你应该有印象……

    我负责原料进口，成品销售，老周则负责玉器加工。加工环节的比重最小，相对赚的也就少一些，所以老周心理不平衡，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又是赌石，又是强买强卖……

    基本上所有的店都是这样的经营模式，像老周这种贪心不足的股东不止一个，像李老板这样的情况也并非个例，所以瑾瑜斋的形象和口碑每况日下。

    但因股东之间相互掣肘，一直没有妥善的解决。我也不止一次萌生过另起炉灶的心思，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和契机……

    所以予我而言，反倒要感谢李老板，更没有找你麻烦的意思，今天过来，一则是结识一下李老板，二则是为了那批玉料。你如果卖，不如卖给我？”

    听着不像是假的。

    因为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不会像他这么平和……

    如此一来，有些事情也就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雕刻间逼着客人退货，前厅的店长和销售员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自己赌出了好料子，店长只是惊讶，主管却像割了心头肉？

    两人的利益诉求不同，更不是一个老板……

    李定安点点头：“卖给谁都是卖，只要价钱合适！”

    “那就好，如果李老板方便，那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解出多少是多少，在市场价的基础上，我再加一成……”

    但凡换个地方，李定安可能会怀疑，这人是不是想把自己哄到没人的地方活埋了。但他选在派出所，又带了两个女人，李定安当即就信了八九成。

    “可以！”

    “好，谢谢李老板，那我在外面等你！”

    知道李定安还有怀疑，肯定要问派出所要颗定心丸，孙连信先站了起来，和两人握了握手，带着店长和店员出了会议室。

    “这人厉害，几十年的品牌，说不要就不要？”

    “正经商人，爱国华侨，自然看不上蝇营狗苟的三瓜两枣……”

    许正阳打了个哈欠，“怎么样，皆大欢喜吧？”

    李定安想了想：“那位周总呢？”

    “四十年前的机关子弟，早已物是人非，如今顶多也就是有点钱的二癞子。扒掉外资股东这层皮，小刘就能办了他……”

    小刘是他徒弟，就那位给李定安做笔录的警官。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安你的心吧，我还能害你？”

    许正阳嗤笑着，指了指胸前的警徽……

    ……

    第一次坐这么高档的车，李定安有点好奇，一路左瞅瞅，右看看。

    “如果喜欢，李老板也可以买一辆！”

    还是算了吧，真敢这么嘚瑟，裴淑慎能把头给他拧下来……

    正是早高峰，车时开时停，快一个小时才到王府井。

    司机推着行李箱，李定安拎着小箱子，路过瑾瑜斋分店的时候，门口围了好多人。

    无一例外，全都拿着手机在哪里拍。再往里看，店门拉着卷闸，上面贴着一张白纸：暂停营业！

    网友的速度快，孙连信速度更快，说关门就关门……

    “孙总好魄力！”

    孙连信却摇着头：“真要有魄力，十年前就该关了，不至于拖到现在。不过还好，为时未晚……”

    几人绕过正门，从后面进了店里。

    店长和店员先行一步，还有两个雕工，早已准备好了机器。

    “李老板，那就开始？”

    “开始！”

    两个师傅合力，将一块块石头搬上解石台。机器开动，砂轮下溅出耀眼的火星。无论是孙连信，还是店长店员，全都睁圆了眼睛。

    都是行业内的精英，懂的越多，也就越难以置信：真有人能百赌百中？

    但昨天发生的那一幕却让他们不敢不信：李定安说第一块是玻璃钟，就解出了玻璃钟，说第二块是血翠，就解出了血翠……

    就因如此，两个师傅无比小心，无论石头大小，无论有没有水头，一律都是擦。

    一块……两块……三块……

    嗯，这不对啊……连着五六块了，怎么全是瓷？

    孙连信满脸孤疑，盯着李定安。

    李定安笑出了声：“孙总真以为我是火眼金睛？只是气不过，故意刺激那位冯主管而已……”

    孙连信心里咯噔一下：“问题是前两刀真解出了玻璃种和血翠？”

    “要说眼力，多少还是有一些的，紫罗兰和祖母绿也确实有，不过不大……但要说百赌百中？”

    李定安摇着头，“孙总，我是人，但不是超人！”

    他缺钱，但不是缺心眼：真要敢百赌百中，绑架他去缅甸的人能从地球排到银河系……

    孙连信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再看李定安，眼神中少了几份戒惕，说实话，昨晚李定安说什么就解出什么的那一幕，着实将他吓的不轻……

    砂轮转的飞快，石头一块接一块的被解开，无论有没有出绿，全都摆到了案子上。

    芙蓉、低冰、玻璃种、金丝种、紫罗兰、祖母绿……

    特别是那块祖母绿，艳的青翠欲滴，既便孙连信见多识广，也不由的眼前一亮：满绿，果真是九分九的水头，虽然只有核桃大，但足够雕两副玉佩。

    紫罗兰差不多大拇指粗细，五六公分长，出六七副戒面还是没问题的。有这两样，孙连信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

    他又低下头，仔细的瞅了瞅：总共二十八块原石，出了六块料子。乍一看，赌中了两成多，其实要低一些。

    芙蓉和低冰皮太薄，属于没经验的人看一眼也能看出里面有货，因此标价过高，算是赌亏了。算下来赌赢的只有四块：玻璃钟、金丝钟、紫罗兰、祖母绿！

    这么一算，赌中率在百分之十五左右，比普通的行家要高，却没有到顶尖的地步。

    但问题是，玉料的品质和回报率却高的惊人：他从记事起就接触这一行，见过赌石的千千万，但赌出祖母绿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再粗粗一算，竟然有六七倍的利润？

    所以就连孙连信也搞不清，到底是这位李老板的水平就这么高，还是为了混淆视听，有意为之？

    他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李老板，我有个建议！”

    “孙总请讲！”

    “这些玉料，我做价五千万，再给李老板一亿的技术股，你我合资开一家玉器公司，你觉的怎么样？”

    好家伙……一亿五千万？

    李定安没有被砸晕，反而心头直跳：这是想把自己拉去缅甸赌公盘吧？

    就知道会这样，幸亏留了一手……

    他没有直接拒绝，装做考虑的模样：“还是缓缓吧，毕竟现在正在风头上，如果被人爆出去，对我不好，对孙总更不好……”

    前一秒还是生死仇敌，后一秒不但握手言和，还合伙做起了生意？

    李定安已然能想像到，如果被爆到网上，会引起多大的风浪。

    他被骂到销号都是轻的……

    “嘿哟，真就忘了这一茬，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另一半的目的没有达成，孙连信也不失望，毕竟李定安并没有把话说死。

    他看了看玉料：“那就按之前的约定，市场价再加一成，两千八百万，李老板觉得怎么样？”

    够了，系统的估值才两千二……

    “成交！”

    前后一分钟，钱就到了账，李定大致算了算。

    六条热搜六百万……原本是花不了这么多的，但他太急，要求一两个小时内就起效，所以要加好几倍的价。

    粉丝福袋两百万。

    坑爹的破烂玩意一千万，就为了买那条视频……这个赖不掉。

    算下来，净赚六百万，比他之前捡的漏加起来还要多！

    确实值得高兴，但李定安却顾不上高兴：得赶快把刚刚切石的视频发出去，不然说不定就会出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