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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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身世浮沉终得见

    中午在县城美餐一顿后,三人又在城内游玩了一番。

    直到日暮时分,一行人才终于回到了平安镇。

    “长久回来啦。”一名在河边浣衣的中年妇女挥着手,远远地就开始打起了招呼。

    “沈大娘,记得早点回去,别着凉了。”任长久也笑着回应。

    一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人还有许多。无论是小孩还是老人,似乎都对他十分友善。

    看着任长久和乡亲们的亲切交流,赵明成暗自感慨:希望待你长大,心灵依旧纯真。

    世间是个染缸,再纯粹的品质,冰清玉洁的质地,只要汇入其中,就会受到不可避免的浸染。

    不要以为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阴暗手段只存在于尘世。

    事实上,凡人所向往的修士之间,更是血腥与黑暗。为了大道,不择手段!

    当然有不少人注意到赵明成和赵湘灵的存在,都把他们当成了任长久的亲戚。

    毕竟他们这边家里有适龄孩子的很少,也不经常去镇子中心,所以认识赵明成的人也寥寥无几。

    任长久一开始想要解释,却被师父用眼神制止了,只好附和着回答。

    半刻功夫,他家的院子便出现在了视野里。

    望着那屋顶缓缓飘荡的炊烟,泪水模糊了任长久的双眼,

    离家仅仅半月,他却无比思念。

    随着他的脚踏上那熟悉的青石台阶,两声惊呼同时从屋内响起。

    “爹,娘,我回来了。”

    ......

    片刻后,任义夫妇坐在大堂的一侧,在他们对面则是赵明成。

    至于任长久和赵湘灵,现在正坐在一起。没错,这熟悉的味道!他们五个人正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

    任义和柳晴明显有些紧张不安,毕竟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赵馆主。不过好在之前已经见过两次面,二人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没想到,任义和赵明成竟然打开了话匣子。或许是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有思想的文化人,特别是任义曾出自修道家族,赵明成也来了兴致。

    一旁的柳晴则是看着任长久,嗔怪道:“长久,怎么带师父和师妹回家,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伯母,这不怪师兄的!是爹爹今天早上突然要跟来的。”赵湘灵急忙为任长久辩解。

    柳晴对于赵湘灵欢喜的紧,席间一直在和赵湘灵交谈。

    而本该作为主角的任长久,却是躲在一旁默默干饭。他的心里,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而任义夫妇看似谈笑风生,但他们的心里又何尝不是滋味?三个人都在掩饰。

    晚饭后,赵明成带着赵湘灵早早离开了,并未多做逗留。

    只是嘱咐任长久,明早记得回武馆报道。

    任义夫妇带着任长久来到了自己的卧室。

    任义在床边的一块地板里摸索着,然后他打开了一块地板,地板里是一个暗格。

    他将手伸入暗格中,然后掏出了一个黑色木盒。然后,将它交到了任长久的手中。

    一旁的柳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还没等她开口,任长久便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可把夫妇二人惊到了,柳晴急忙去拉他的胳膊,想要把任长久拽起来。可她没想到,自己这一拉,任长久居然纹丝不动!

    她怀疑自己出现了错觉,再次伸手去拉任长久。

    这一次,任义按住了她的手。任义对着她轻轻摇头,将她的手拉了回来。

    “无论发生什么,长久都永远是你们的孩子。”任长久只说了一句话。

    一滴眼泪顺着柳晴的眼角流下,任义用手为她拂去眼角的泪珠,但是可以看到,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打开吧。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没想到,它来得这么快......”

    任义长出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道枷锁。

    看着任长久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柳晴出声了。

    “无论发生什么,你也是我们的孩子。无论你前面有什么困难,爹娘始终站在你的背后!”她面色柔和,轻声抚慰。

    任长久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小巧的碧玉戒指,上面雕镂着细密精美的花纹。还用一根晶莹剔透的丝线穿着,形成了一个吊坠。

    “六年前,第一次见到你,这戒指就挂在你的脖子上。“柳晴回忆起往事,面露怀念。

    “那时候,你是被一个老人送来的。你其实应该是一个家族的子弟,族中出了变故,被长辈救下后流落到此。”任义缓缓阐述着那段过往。

    尽管任长久早有心理准备,可当他听到自己的来历,呼吸还是停滞了一下。

    他抚摸着这枚碧玉戒指,丝丝清凉从戒指上传出。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变得更充沛了些,这戒指竟然有养魂的功效!

    任长久微微诧异,他从赵明成那里了解到,这一类宝物都是极为珍贵的。寻常帝国都不一定能拿出一件!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导入戒指中。可戒指只是散发出淡淡的白金色光芒,并没有产生什么异象。

    任长久思索了一会,竟然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根针,然后对着自己的一根手指扎下!

    不过任长久没料到,这一扎竟没能扎破手指。

    原来我的身体已经如此坚韧了吗?任长久看着自己毫发无伤的手指,暗自想到。

    是的,任长久现在的身体,哪怕是刀剑,只要不是用力,甚至都无法划破外皮!

    任长久狠狠地将针头扎入了手指,终于破开了。一滴鲜血流了出来,然后被任长久滴在了碧玉戒指上。

    戒指如同干瘪的海绵,迅速将血珠吸收了。

    下一刻,任长久落入了一个充满光和影的世界。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中的光影便开始了急速变幻,最后化为了一座座雄伟的高山,灵气飘渺的亭台楼阁,以及无数身披白袍的修士。

    任长久推测,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修道宗门,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则是道法留影。

    刹那间,山河破碎,日月无光。

    任长久陷入了一片无边的血色中。他虽然紧张,但没有慌乱。

    毕竟连无边的黑暗之界,他都走出来了......

    视线再次移动,他似乎在努力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一座凌于云霄的山峰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那个怀抱婴儿的绝美女子,那个和他极其神似的男子。在男子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自己......

    “长久,爹娘对不起你,许是不能陪你一起长大了......”被称作灵素的女子神情哀婉,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悲伤与不舍。

    观看留影的任长久亦被这悲意所感染。

    “孩子,爹娘不求你大道永存,但愿你安享平生。或许平凡的生活,会少去更多的烦恼吧......“

    “将来你如果踏上了这条道路,记得不要为爹娘报仇,那不是你能对付的敌人。如果可能,将这段影像交给镇世宫,让他们知道真相......”这是那名为东天诀的冷傲男子的嘱咐。

    “爹娘没能陪伴你的人生,是我们最大的遗憾,尽管责怪我们吧。可是我们还有宗门,不能抛弃这数万的弟子......对不起孩子,愿你一生无忧。”

    女子竟有些泣不成声,伏在男子肩旁。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爬满了任长久的面庞。

    他分明看到,女子取下了手中的碧玉戒指,用一根晶莹的丝线串了起来为婴儿戴上!

    “爹,娘......”任长久再次跪下,对着两人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幻象吗?他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的爹娘。

    紧接着,光影多次变幻。他看到了黑衣人,看到了“巴鲁斯”,看到了无穷无尽名为“邪秽”的怪物......

    光影空间轰然崩塌,任长久清楚地记得他看到的最后一幕——那只遮蔽了阳光的弥天血手,恐怖威压,让只是观看影像的任长久都感到窒息。

    他无法想象,那只手有着几乎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任义夫妇看到任长久突然站着不动了,顿时紧张起来。但他们看到任长久的体表浮动着阵阵金光时,便长出了一口气。

    “别担心,长久的父母会保佑他的。”任义安抚着柳晴,“别忘了,长久可是修道家族的孩子啊。”

    一刻之后,任长久才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他的眼中竟然泛着泪光。

    他的嘴角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有些哽咽,没能说得出口。

    “过去的事,就不用对我们提了。修士我们也不懂,赵馆主可能对你有帮助,也许你可以同他倾诉。”任义摆了摆手,抢先说出了心中所想。

    夜深了,任长久躺在床上,平常很快便能入睡的他久久不能平静。

    那枚碧玉戒指虽然有养魂的功效,也无法平复他的心神。

    多想无益。任长久很快调整好状态,开始运转神霄心法。顿时周围的天地灵力形成一个小漩涡,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体内。

    片刻之后,任长久停止了运转功法。他引导灵力将身体淬炼一遍后,就结束了修炼。

    因为他如今只是淬体境,体内根本无法储存多少灵力,淬炼身体显然更为重要。

    第二天一早,任长久便辞别了爹娘,再次踏上前往武馆的路。

    说来也巧,今早守门的正好轮到王博。

    他老远就看见独自一人的任长久,正准备热情地打招呼。

    不过他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注意到任长久的眸子有些失神,便知道他有心事。

    于是悄悄地打开了大门,然后继续闭目养神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桌上竟多了一个果子!王博不由大喜,这小师弟看来对他有一定的好感啊!可算抱上大腿了。

    演武场的高台上,赵明成正坐在椅子上沏茶。

    任长久见到此景,愣了一下,连忙请罪:“弟子让师父久等了!”

    赵明成挥挥手:“无妨,我也是刚刚起身。你先坐下吧。”

    任长久行了一礼,就近挑了个椅子坐下了。

    “愿意说说吗,说些关键的便可,其余的不用对我倾诉。”

    任长久点了点头。

    赵明成随手一挥,一道土黄色光幕竟然将整个高台覆盖了!

    “现在没有人可以偷听了。宗门名称和大致事情的经过,说说吧。”

    于是,任长久将光影空间中的经历大致讲给了赵明成听,不过省去了一些细节。

    “果真如此。”赵明成扶着下巴,若有所思。

    “看来,不得不给你讲一下大陆的势力分布了。”赵明成皱了皱眉头,有些无奈。

    “我们南灵境,一共有五大皇朝,分别是炎煌、冰封、风吟、若水、厚土五大皇朝。”赵明成说的也是任长久仅知的。

    在提及厚土皇朝时,任长久敏锐地捕捉到,师父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赵明成继续说着:“这五大皇朝想必你也在书上看过,各自统治三百帝国!”紧接着,他顿了顿,“你觉得他们是不是很强?”

    任长久下意识点点头,但又突然摇摇头。因为他想起了那个留影中的男子,也就是自己的生父。

    一剑在手,敢于天诀!在那无与伦比的气势下,苍天仿佛都要被撕裂!

    赵明成点点头,笑道:“看来你是看到了什么。没错,这四大皇朝,在更强的势力面前,只不过是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不知为何,赵明成竟叹了口气。

    “放眼整个天玄大陆,五大皇朝也只能勉强算作二流势力。在他们之上,还有众多一流势力,三十九顶级宗族以及传闻中的古宗神族。”

    任长久有些不敢相信:“师父,皇朝只能算作二流势力吗?”

    赵明成淡淡说道:“拥兵千万之众,占地纵横万里,确实很强大。可这不过是别人的奴隶罢了!五大皇朝,都要向南灵境的古宗进贡。而统领的帝国,不仅要向皇朝进贡,还要供奉国境内的修道宗门——“

    “千万军队,在圣者面前也不过是弹指间化为飞灰罢了。“他深深地看了任长久一眼:“你便来自于这样一个古宗,一个跺跺脚便会令世界颤抖的势力——神霄阁。”

    “你可知道要面对什么?”赵明成的语气无比严肃。

    “我已经准备面对一切!”任长久的回答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