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桌上精美的包装盒，叶雨馨笑得别有深意，她提议道，“程老师，说了这么多，要不要来杯牛奶或者营养粥，降降火。”她特意强调了“营养粥”三个字，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程嫣静静扫了一眼地上的手提袋，没有回应。她知道那些营养品是专门为孕妇准备的，价格不菲，全是高级货。她也知道叶雨馨是故意把它们放在她所住的房间里。美其名曰，为了方便孕妇及时补充营养。她还开玩笑说，这些东西在一般地方可买不到，正好替她省钱了。

    “那么，你准备喝什么？”叶雨馨拿着盒子刻意摇晃了一下，嘴角上带着狎昵的笑，“或者说，左手还是右手？”程嫣仍然沉默着，但她的火气和激动似乎已经平息了不少。她明媚的眼睛里弥漫着一层轻薄的雾气，水润清亮，像一朵柔软的白云轻轻地游离在天空中，显得有些迷茫和惆怅。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地面，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你不说话，那我就替你决定了。牛奶还是留到明天再喝吧，先来尝尝这杯价值不菲的营养粥吧。”

    杯子放到程嫣手里已经几分钟了，她仍然没有丝毫要喝的意思。叶雨馨感到有些无奈，说道，“你跟这东西又没仇，赶快喝吧，又没毒。先说好，在我家里，所有东西的归属权都是我。”有生之年，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会使用强盗逻辑，堂而皇之的将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没办法，谁让林邵天同志不招程嫣待见呢，她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叶雨馨用手指包裹着程嫣的手，一起捧着杯子，她笑得像花儿一样，殷勤地哄着程嫣，“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冲的，超级贵宾级VIP待遇，别人都没有。你不喝，我就要生气了。”

    在叶雨馨的盛情难却之下，程嫣低头抿嘴喝了一小口，感觉味道甜甜的。她眼珠滴溜一转，挑眉问道，“连江总也没有吗？”

    猝不及防提起江凌辰，叶雨馨乍然一愣，眉头微蹙，没太理解。“什么？”

    程嫣故意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杯子，纯白色的液体在杯中无规律的打着转，旋起一层层淡淡轻薄的泡沫，如同飞鹭误入水中，惊起了一圈圈心动的涟漪，她问道，“这个待遇，我难道是唯一？”

    随即反应过来，叶雨馨轻笑出声，“当然。”她还真没撒谎，她从来没有给江凌辰这般服务过，那次喝醉不清醒的蜂蜜水应该不算吧。他们俩在一起，她很少动手，确切的说，他基本不让她动手。

    “哇哦，那我得跟江总好好炫耀一下，她家雨馨为我亲手泡的，他可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程嫣笑得十分得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获得了一件稀世珍宝。

    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癖好？

    叶雨馨无奈地摇摇头，打趣道，“你和心仪一样无聊，炫耀这个就这么开心？”

    程嫣笑得更欢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可不，其中的趣味，你不懂。”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十分滑稽，让叶雨馨哭笑不得。

    寂静的夜，暖橘色的灯光在屋内洒下一缕缕柔和的光亮，天际的明星熠熠，闪烁着一簇簇银色的光芒，月色朦胧，散发出梦幻般的光晕。三相辉映交织在一起，迸发出炙热而迷醉的温度，烘烤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或许是因为孕妇比较容易饿的关系，程嫣的杯中不知不觉已见底。一层薄薄的奶白色的沉淀聚拢在杯底，被皎洁的月光一笼罩，像是披上了一层乳白色的薄纱，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

    这美景让她有些迷离与恍惚，思绪不禁飘到了身边洋溢着幸福的叶雨馨的身上。“想想也是啊，现在你身边有了江总，怎么还会在意那个渣男呢？人果然是不能比呀，不能比。”

    程嫣的思维跳跃得很快，要不是两人熟悉已久，感情深厚，叶雨馨还真跟不上她的思路，“你是被下蛊了，还是被贿赂了？怎么总是提到他。”她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中却感觉甜滋滋的。

    就像江凌辰本人一样，他每一个温柔的举动都能触动她内心的柔软，与他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能给她带来无限美好的温暖和欢喜。

    眼见叶雨馨有些心不在焉，程嫣故意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带着坏笑看着她，“不是吗？”她的眼中似有火星在乱窜，语调轻佻而暧昧，“要不是江总如此‘贴心周到’，你怎么可能轻易放下那个渣男。”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敬佩，有感而发道，“这位江总，可真是厉害，竟然能将那个根植你心底多年的渣男彻底踢走。牛掰！”

    左一句渣男，右一句渣男，程嫣喊得十分顺口。

    叶雨馨扶额，无奈地笑了，“人家有名字，别总是‘渣男渣男’地叫。”

    “对对对，有名字，贺凡，贺凡，念多了不就是渣男了嘛！”程嫣调皮地回应。

    ……真不愧是语文教师，理解力果然非同一般。

    “别老说我了，那你呢。来这几天，我一直没提，就是想给你时间调整一下，你有想过后续怎么办？”

    程嫣握紧手中的杯子，指尖紧抠住杯沿相互摩擦而微微发白。她低下头，沉思片刻，然后用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她缓缓开口，“叶子，我没有逃避。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要好好生下这个孩子，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她放下水杯，双手轻轻覆在肚子上，温柔地来回抚摸。

    她的眼神中满溢着深深的爱意，宛如那柔美的月光一般，包容着世间所有的美好。那双清亮的双眸里透着一种柔和的光芒，就像春天里刚刚萌生的柳叶，美得令人心动。在她美丽的长睫毛下，那份美如涟漪般荡漾开来，一点点地沁入人心，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有些不太真实。

    “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如果因为我自己的情绪而伤害到无辜的他。那样，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程嫣的语气柔和真诚，坚定有力。那是母爱自带的一种无形的力量。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你……”叶雨馨揽住她的肩膀，扣住她的指尖，给她力量驱散心中的彷徨，语气坚定而柔和，“就算那个人不逼你，你也会留下这个孩子吧！你说要拿掉，只是置气而已。”

    听到这句话，程嫣明显怔住了，整个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她抬起头，轻声问，“为什么这么说？”泪光莹莹的眼睛，如同掩映在流云里的月亮，美丽而虚幻，让人心生爱怜。

    “因为我认识的燕子心地善良，总把别人的感受放在首位，她有一颗赤子之心，绝不会忍心伤害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叶子……”那一刻，晶莹的泪珠从程嫣的眼角轻轻滑落。

    “那你和他怎么办？”

    程嫣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首先就是我爸妈，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他和我爸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每次看到他，我就会想到我爸妈。岑律说我该给他一个机会，听他解释。我也想，但是我又无法说服我自己。我该相信他吗？我很怕他会骗我，所以我好烦，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凉拌。”叶雨馨立刻回答，轻柔地拍拍程嫣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让她放松，语气耐心温柔地如同在哄小朋友，“暂时不要去想这个人，也不要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既然孩子的事你已经决定好了，就先把孩子这关的事情做好，其他事情慢慢来。有些事情时间自会给我们答案。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慢慢想清楚。需要什么告诉我，有任何问题，都要告诉我。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好吗？记住，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在叶雨馨的怀抱中，程嫣机械地点着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心中的痛苦无法言喻，只是随着泪水一起流淌。这份感动于欣慰交织在心头，让她感到温暖而宁静。不久，睡意渐渐袭来，她静静地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中午，程嫣正打算简单地做点饭菜时，门铃突然响了。

    程嫣看到秦母时，满脸的疑惑，“姨妈，您怎么来了。”

    秦母提着两大包满满的食材，迅速地走进了们，“馨馨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我过来给你做饭吃。你忙你的，饭好了我叫你。”说完，她直接走向厨房，开始忙碌起来。

    程嫣觉得让秦母这么麻烦，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她快速走向冰箱，打开冰箱门给她看，“姨妈，您别忙了。冰箱里还有一些菜，我简单吃点就行了。”

    秦母瞥了一眼冰箱里的那些快餐和速食，她最不喜欢这些东西了，她神情严肃地说道，“怎么能简单对付呢？你们总是凑活凑活，个个都瘦得跟竹竿似的，那可不行。吃饭是很严肃的事，绝不能凑活，”她合上冰箱门，把程嫣推出了厨房，“你老实待着去，一会儿好好吃饭。”她向来不赞成凑活和应付，尤其是在吃饭的问题上，逮着机会就要好好给她们补补。

    真的不愿只干坐着等饭吃，程嫣还想试着争取摘个菜什么的，但秦母就是不允许，还一直劝她好好休息。拗不过秦母的坚持，程嫣只好去看电视打发时间。

    她给叶雨馨发了信息，没过多久，微信显示：秦家掌舵谁也劝不住，姨妈是闲不住的性子，你就让她忙吧，充分发挥一下退休老阿姨的功用。

    一顿色香味俱佳的午餐让程嫣吃得饱饱的，她仰躺在沙发上，全身放松，不想动弹。忽然，一股奇怪的味道从窗外飘了进来，程嫣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她快速冲向洗手间，吐得一塌糊涂。

    秦母吓坏了，以为程嫣吃坏了肚子，想着赶紧带她去医院看看，但程嫣坚持不用。看着程嫣反复呕吐，作为过来人的秦母心中已经有谱。一边给她递漱口水，一边喂她吃话梅。经过一番折腾，程嫣终于缓过劲来。秦母这才放下心来，又开始继续打扫卫生。

    程嫣心里明白，秦母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异常紧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内心如乱麻一般纠结，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启齿，但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于是，她鼓起勇气，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走到秦母身边，带着些许犹豫地开口道“姨妈，我……”

    一个温暖的笑容在秦母圆圆的脸蛋上绽放开来，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额上的皱纹也跟着舒展开来，柔声说道，“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能力和勇气为自己负责，姨妈不会干涉也不会过问。姨妈来这里，只是想让你吃顿好的。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做。你住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多想，就跟家里一样，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

    秦母眼中的关心和体贴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轻视或无礼的举动。她不断地安慰程嫣，话里话外都在为她着想和考虑。这使得程嫣感到内心一阵暖流涌动，脸颊微微发烫，眼角边微微泛红。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瞳孔上那层水润的雾气在眼角边聚集成了一条细线，悠悠荡荡地沿着眼角滑落。为了不让秦母看见自己的脆弱，她悄悄地转过身，仰起头，慢慢转动眼珠，轻轻拭去那丝细滑的泪痕。

    秦母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程嫣面前，身高不占优势的她踮起脚尖，温柔地摸了摸程嫣的发顶，语重心长地说，“姨妈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她用温热的大手掌紧紧包裹住程嫣那白嫩而又有些冰冷的小手，传递给她母亲般的温暖和力量。

    感受到秦母指尖的温度，程嫣的心中突然涌起莫名的酸楚。这次，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她捂住脸，轻轻靠在秦母的肩膀上，抽动着肩膀泣不成声，仿佛要将这一阵所有的委屈、伤心和彷徨不安都释放出来。

    程嫣原以为会从秦母那里收到不屑和异样的眼光。她从没想过，秦母会如此开明，知道实情后依然如此对待她。秦母的肩膀像极了母亲的肩膀，一样的有力，一样的温柔，一样的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温暖和希望，让她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

    自从父母出事以来，程嫣便再也没有感受过长辈的关爱。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已被长辈们遗忘和抛弃。然而，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的母亲从没有离开过，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地给予她力量，鼓励她，陪伴她成长。这份母爱如影随形，让她感到温暖和力量，帮助她克服困难，迎接未来的挑战。